账房在正中央。
两层小楼,门窗紧闭。月光照在匾额上,“清账司”三个字泛着冷光。
洛景修停下。他盯着屋檐阴影,瞳孔微微收缩。钟夏夏顺着他目光看去——那里空无一物。
“有人?”她无声问。洛景修点头。
他从包袱里摸出个小瓷瓶,拔掉塞子。里头爬出只黑色甲虫,背上有点金斑。
“梦魇蛊。”他低声,“被它咬一口,会产生幻觉。”他将甲虫放在地上。
甲虫爬向账房,顺着墙角往上,消失在屋檐阴影里。片刻,传来轻微闷哼声。
一道黑影从屋檐摔下来。落地时已经昏迷,嘴角挂着痴笑。另一道黑影刚要动,洛景修已经扑上去。
短刃出鞘,刀锋划过咽喉。血喷出来,溅上窗纸。尸体倒地,抽搐两下不动了。
“解决了。”洛景修擦掉刀上血,“但很快会有换岗。我们只有一刻钟。”他撬开账房门锁。
屋里漆黑,弥漫着墨香和霉味。洛景修点亮火折子,光芒照亮满屋书架——上面堆满账册,一直堆到房梁。
钟夏夏倒吸凉气。这么多,怎么找?
“按年份分。”洛景修走到最里面书架,“西羌贡品是腊月入库,查去年腊月账册。”
他开始翻找。钟夏夏也动手。账册落满灰尘,翻动时扬起呛人粉尘。她捂住口鼻,快速浏览。
“找到了。”洛景修抽出一本厚册子。
封面写着“景和二十三年腊月贡品录”。他翻开,借着火光查找。
“赤檀……赤檀……”指尖划过一行行字迹,“在这儿。”
钟夏夏凑过去看。账册记载清晰:腊月十五,西羌进贡赤檀三斤。腊月十六,入库封存。腊月十八……
她瞳孔骤缩。
“腊月十八,康王府领走一斤。腊月二十,二皇子府领走一斤。腊月二十二……”
记载到这里断了。后面是空白页,像被人撕掉了。
“第三斤呢?”钟夏夏问。“不知道。”洛景修合上账册,“要么没领,要么……领走的人不想留记录。”
他翻到封底。内页有装订线断裂痕迹,很新,不超过三个月。
“有人动了手脚。”钟夏夏说。
“嗯。”洛景修将账册塞回书架,“但还有别的办法。”他走到墙角,撬开一块地砖。
底下是个暗格,里头藏着几本薄册子。封面没有字,纸张泛黄,边缘磨损。
“这是什么?”
“内务府私账。”洛景修翻开一本,“记那些见不得光的交易。谁送了礼,谁收了钱,谁……”
他停住。指尖停在一行字上:腊月二十五,赤檀一斤,送至永寿宫。
永寿宫。钟夏夏心脏停跳一拍。那是……太后的寝宫。
“太后?”她声音发颤。洛景修没说话。
他盯着那行字,脸色越来越冷。火光在他眼底跳跃,像两点冰封的火焰。
“不对。”他忽然说,“太后三年前就吃斋念佛,不用香料。这账……有问题。”
他翻到下一页。又是空白。但空白页边缘,有个模糊印记——像是压印留下的。洛景修凑近细看,瞳孔猛地收缩。
“这是……”
他掏出拓泥,蘸了口水,按在印记上。片刻,拓泥揭下,上面显出半个纹样。蟠龙衔珠。
和太监房里烧焦纸片上的徽记,一模一样。
“太子印。”钟夏夏喃喃。
“不是太子印。”洛景修声音很轻,“是仿造的。但仿得……太像了。”
他将拓泥收好。“有人用太后名义领走香料,在账上做手脚。这个人,能接触内务府私账,还能仿造太子印。”
范围又缩小了。可也更危险了。窗外传来脚步声。
很轻,但很多。像有很多人,正朝账房围过来。
“被发现了。”洛景修熄灭火折子,“走!”
他推开后窗。窗外是片竹林,黑压压的,看不到头。洛景修先跳出去,钟夏夏跟上。
两人刚落地,账房门被撞开。
火把光芒涌进来,照亮空荡荡的房间。有人怒吼:“跑了!追!”
脚步声涌向窗口。洛景修拽着钟夏夏钻进竹林。竹叶刮过脸颊,留下细密血痕。他们不敢停,拼命往前跑。
身后传来犬吠声。獒犬醒了,药效过了。
“分开跑。”洛景修忽然说,“我引开他们,你往西走。那里有口枯井,跳进去等我。”
“那你——”
“死不了。”洛景修推了她一把,“走!”
他转身,朝反方向跑去。还故意踢翻一盆花,发出巨响。
追兵立刻转向,扑向他。钟夏夏咬牙,钻进竹林深处。她按洛景修说的方向跑,果然看见一口枯井。
井口长满杂草,黑黢黢的。她回头看了眼——火把光芒在竹林里晃动,越来越近。来不及了。
她纵身跳进枯井。
失重感袭来,风声呼啸掠过耳畔。她抱紧头,蜷缩身体——噗通,摔进一堆软物里。是干草。
有人铺在这里,防止摔伤。钟夏夏爬起来,抬头看井口——碗口大的天空,有火把光芒晃过。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