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门合上那声闷响震得耳膜发颤。
钟夏夏被推进暗阁,后背撞上墙壁。尘土簌簌落下,呛得她咳嗽。锁链哗啦扣死,门外脚步远去。
黑暗吞没所有光线,只剩门缝漏进几缕烛光。
她靠着墙壁滑坐在地,腕间镣铐沉重冰凉。皮肉磨破的地方火辣辣疼,血顺着手腕往下淌。她没管,只盯着那线微光。
像困兽盯着笼外,计算逃出去的可能。
门外传来洛景修调兵的寒声,一字一句砸进耳中:“东南三州即刻封港,弩车全部调往江岸。传令水师集结,准备迎战。”
脚步声密集如雨,将领领命退下。
钟夏夏拍打铁门,铁链哗啦作响。“洛景修!东南是幌子!真正杀招在西北粮道!”
门外寂静片刻。
像没听见,又像听见了不愿理。她继续拍门,掌心拍出血痕。“你听见没有?!狄军主力在西北,东南那些只是疑兵!”
还是没回应。
只有远处传来马蹄声,战鼓声,将士集结的呼喝声。东南防线正在加固,所有兵力都在往错误方向调。
她停下拍门,靠着铁门滑坐。
掌心血滴在地上,汇成一小滩。暗阁里霉味混着血腥味,呛得人头晕。她闭上眼睛,脑中闪过那些密报。
狄王亲笔,朱砂写就:东南佯攻,西北主杀。
字迹狰狞,像毒蛇盘踞。
送信人是她麾下死士,咽气前说:公主,快走,王上要您的命。
她没走,因为走不了。洛景修盯她太紧,世子府像铁桶。这次交易是她唯一机会——用真情报换自由。
可他不信。或者说,不愿信。
门外传来更鼓声,子时了。铁门忽然打开一道缝,烛光漏进来刺眼。洛景修站在光里,披着战甲,脸上溅着血。
“证据。”他只说两个字,眼底血丝密布。
钟夏夏撑起身,镣铐拖地哗啦响。“给我纸笔。”
洛景修扔进来纸笔,落在尘土里。她捡起笔,蘸着自己腕血写字。西北粮道地形,狄军藏兵点,进攻时间。
血字在纸上晕开,像盛开的曼陀罗。
写完她扔出纸,纸飘到他脚边。洛景修捡起看,脸色越来越白。“这些情报……你怎么拿到的?”
“我有我的渠道。”钟夏夏靠着墙壁,“信不信由你。但若粮道失守,东南再固若金汤也没用。”
洛景修盯着血书,指尖攥紧纸角。
“若这是圈套呢?”他抬眼,“若你和狄王合谋,故意引我分兵西北,东南就真的空虚了。”
“那我现在就该杀了你。”钟夏夏扯出个笑,“而不是关在这破地方,等你来审。”
两人隔着门缝对视,烛火噼啪炸响。
洛景修忽然伸手,抓住她腕间镣铐将她拽到门边!力道太大,她撞上铁门闷哼出声。他捏住她下巴,逼迫抬头。
“钟夏夏,你究竟是谁?”
这个问题他问过很多次,每次她答案都不同。细作,暗桩,复仇者。但没有一次是真话,或者说,没有一次是全貌。
“我是你妻子。”这次她这样答。
洛景修愣住,随即冷笑。“妻子?七年来同床异梦,也算妻子?”
“那你要怎样?”钟夏夏盯着他眼睛,“剖开我心看看里面装着谁?还是剜出我脑子看看我在想什么?”
她往前顶了顶,下巴磕在他虎口。
“洛景修,你不敢信我。”她一字一顿,“因为你怕信错人,怕重蹈你父王覆辙。怕这七年……又是一场空。”
这话像刀,精准捅进他最痛的地方。
洛景修松开手,后退半步。烛光晃动,他脸上阴影明灭不定。像在挣扎,像在权衡。像站在悬崖边,不知道该往前还是退后。
“给我一个信你的理由。”他嗓音嘶哑。
钟夏夏沉默片刻,扯开衣襟。不是心口刺青,是锁骨下那道箭疤。七年过去疤痕淡了,但痕迹还在。
“这道疤,是你留的。”她说,“七年前雁门关,你射出的那箭。”洛景修瞳孔骤缩。
“不可能。”他摇头,“那箭射中了黑衣人,不是你。”
“黑衣人就是我。”钟夏夏合上衣襟,“蒙着脸,穿着夜行衣。替你挡箭后跌落悬崖,你捞了三天三夜。”
她顿了顿,补上一句。“捞到半枚玉珏,对吗?”
洛景修猛地抓住铁门,指节绷出青白。那半枚玉珏他一直贴身带着,从没告诉任何人。连父王都不知道,他捞到了那个。
“玉珏呢?”他逼问。
“在我这儿。”钟夏夏从怀中掏出半枚白玉,雕着凤凰尾巴,“你那儿是凤头,我这儿是凤尾。合起来,才是完整的长公主信物。”
玉珏在烛光下泛着温润光泽。
洛景修盯着那半枚玉珏,想起很多事。父王临终前说:若有人持另半枚玉珏来找你,无论男女,必须娶。
他问为什么。父王答:因为那是你欠的债。原来债主是她。
原来这场婚姻不是偶然,是早就写好的剧本。他是棋子,她也是。只是下棋的人……已经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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