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景修心脏骤停。他盯着父亲,盯着这个养育他二十多年的男人,盯着他眼底那片深不见底的冷漠。“为什么。”他声音发抖。
“军需贪墨案,牵扯太多。”洛文渊声音平静,“钟尚书查到不该查的东西,必须死。”“所以你就诬陷他通敌?”
“那是陛下的意思。”洛文渊看着他,“我只是执行。”
洛景修握紧拳头。指甲陷进掌心,血渗出来。他却感觉不到疼,只觉得心口像被挖空。
“那我娘呢。”他问,声音嘶哑,“她为什么死。”
洛文渊眼神闪烁。“你娘……是病逝。”
“什么病。”
“心疾。”
“撒谎!”洛景修一拳砸在书案上,“她中的是‘醉红颜’!是你下的毒!”
洛文渊脸色变了。他站起来,盯着儿子。“谁告诉你的。”
“这不重要。”洛景修逼近他,“重要的是,是不是你。”父子对视。
烛火噼啪作响,像某种不祥预兆。良久,洛文渊坐下,叹了口气。
“是我。”两个字,轻飘飘的。
却像匕首,捅进洛景修心脏。他后退一步,撞在书架。书卷哗啦掉落,散了一地。
“为什么……”他听见自己问,声音陌生得不像自己。
“她知道太多。”洛文渊声音很轻,“钟府的事,军需的事,还有……我和北境王的事。”他顿了顿。
“我劝过她,让她别管。可她不肯,说要告发我。”他抬眼,看着儿子,“景修,爹没得选。”
洛景修笑了。笑声凄厉,像夜枭。
“没得选?”他盯着父亲,“所以你就杀了她?杀了那个陪你二十年,为你生儿育女的女人?”
“是为了洛家!”洛文渊拍案而起,“如果她告发,洛家满门抄斩!你还能站在这儿质问我?”洛景修盯着他。
盯着这个冠冕堂皇的男人,盯着他眼底那片自以为是的正义。忽然觉得恶心,想吐。
“所以钟府一百三十七条人命,我娘一条命,都是你‘为了洛家’?”他声音冰冷,“那我现在杀了你,是不是也算‘为了洛家’?”
洛文渊眼神骤冷。“你想弑父?”
“我想报仇。”洛景修拔出剑,剑尖指向父亲,“为我娘,为钟府,为所有枉死的人。”剑身在烛光下泛着寒光。
映着两人冰冷的脸。洛文渊看着儿子,看着他眼底那片决绝的恨,忽然笑了。
“好。”他说,“那就动手。”他张开双臂,露出胸膛。
“往这儿刺。”他指着心口,“用力点,别像你娘那样,临死前还喊着你的名字。”洛景修手颤抖。
剑尖晃动,映出父亲苍老的脸。他想起小时候,父亲背他看花灯;想起练剑时,父亲手把手教他;想起离京那晚,父亲说“保重”。
那些温暖的,慈爱的,真实的过往。可现在……
“为什么……”他声音哽咽,“为什么要做那些事……”
“为了权力。”洛文渊坦然,“景修,你还年轻,不懂。这朝堂就是个大染缸,要么同流合污,要么粉身碎骨。”
他顿了顿。“我选了前者。”
洛景修盯着他,盯着这个坦然承认罪行的父亲。心像被撕碎,疼得他喘不过气。
“那你现在……”他问,“后悔吗。”洛文渊沉默。良久,他摇头。
“不后悔。”他说,“如果重来一次,我还会这么做。”洛景修笑了。
笑容凄惨,像凋零的花。“好。”他说,“那我也不后悔。”剑尖往前送。
刺破衣衫,刺入皮肉。血渗出来,染红剑刃。洛文渊闷哼一声,却没躲,只是盯着儿子。
“下手快点。”他说,“别让我太疼。”洛景修手在抖。
他盯着父亲,盯着他渐渐苍白的脸,盯着他眼底那片复杂的情绪——有痛,有悔,有解脱。最后那点犹豫,消失了。
他用力,剑身刺入更深。血涌出来,顺着剑刃流淌,滴在地上。洛文渊身体摇晃,扶住书案。
“好……”他嘴角溢出血,“这才是我……洛文渊的儿子……”他慢慢滑坐在地。
背靠书案,眼睛盯着儿子。眼神渐渐涣散,却还带着笑。像解脱,像讽刺,像对这荒唐一生的告别。
“景修……”他声音微弱,“小心……皇后……”话没说完,头垂下。
眼睛还睁着,却没了神采。血还在流,在青石板上积成一滩。烛火跳跃,映着他死不瞑目的脸。洛景修松开剑。
踉跄后退,撞在墙上。他盯着那具尸体,盯着那个养育他二十多年,又被他亲手杀死的男人。心口像被掏空。
冷风灌进来,冻得他浑身发颤。他抬手,抹了把脸。湿的,不知是汗是泪。
窗外传来鸡鸣。天亮了。新的一天开始了。
可有些事,一旦做了,就再也回不了头。
他弯腰,捡起父亲手边那本账册。翻开,里面记录着军需贪墨明细,牵扯朝中大半官员。
最上面那个名字,他认得。李茂才,户部侍郎。下面还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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