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钟。”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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诊所里弥漫着新装修的味道,混合着消毒水的气息。候诊区只有两张沙发、一张茶几,茶几上放着几本医学杂志和儿童绘本。墙上挂着一幅普罗旺斯日出的油画,色彩温暖。
“很简单,是吧?”温言给她倒了杯水,“我租了楼上的房间住,楼下看病。这样成本低,也能真正融入这里的生活。”
苏念没有接水杯:“你为什么要来?”
直截了当的问题。
温言在她对面的沙发坐下,双手交握放在膝盖上:“在巴黎见到你之后,我回去想了很久。哈佛的聘书很好,波士顿的医院也很好,但我每天走进手术室,看着无影灯,想的都是——这真的是我想要的吗?”
他顿了顿,看向窗外:“然后我想起你说过的话。在普罗旺斯的花田边,你说你终于理解了什么是‘为自己活’。而我呢?我的人生好像一直在为别人活——为父母的期望,为医院的业绩,为……为一个可能永远不会有回应的人等待。”
“所以你来这里是为了‘为自己活’?”苏念的语气里带着嘲讽,“温言,这个理由很冠冕堂皇,但我不信。”
温言笑了,笑容里有苦涩:“我就知道骗不过你。好,我说实话——是的,我来普罗旺斯是因为你在这里。但不是你想象的那种‘逼你做出选择’。”
他站起来,走到窗边,背对着她:“在巴黎那天,我看到你站在领奖台上,说着‘废墟上开花’。那一刻我突然明白,你已经不需要任何人的拯救了。你用自己的方式完成了重生。而我呢?我还在原地,还在用‘等待’来定义自己的价值。”
他转过身,眼神认真:“所以我来了。不是来等你,不是来追求你,是来……完成我自己的重生。我想在一个有阳光的地方行医,想每天看见薰衣草田,想过简单的生活。而普罗旺斯恰好有这些,恰好……也有你。”
“这有什么区别?”苏念也站起来,“你在这里开诊所,我们不可避免地会见面。苏忘会见到你,邻居会谈论我们。这和直接搬到我家隔壁有什么区别?”
“区别在于界限。”温言的声音很稳,“我不会主动去找你,不会打扰你的生活。如果我们在镇上偶遇,我会像普通邻居一样打招呼。如果苏忘生病了,你可以选择带她来我这里,也可以选择去阿维尼翁的医院。选择权永远在你手里。”
苏念沉默了。她看着温言,想从他的表情里找出破绽,找出那种隐藏的、步步紧逼的企图。但她看到的只有坦诚——一种近乎残酷的坦诚。
“温言,这对你不公平。”她终于说,“我告诉过你,我需要五年……”
“我不需要你的承诺。”温言打断她,“苏念,你还不明白吗?我不再等待了。我来这里生活,是因为我想在这里生活。如果有一天,你愿意走向我,那很好。如果永远不会,那也没关系。至少我活在了我想活的地方。”
他说这话时,眼神清澈得像山泉。苏念突然意识到,温言变了。不再是那个永远温柔包容、永远在原地等待的医生,而是一个做出了主动选择、并愿意承担所有后果的男人。
这反而让她更不知所措。
“我需要时间消化。”她最终说。
“当然。”温言点头,“诊所下周开业,但我明天就会开始接诊——有几个提前预约的慢性病患者。如果你需要时间,我们可以暂时不见面。”
苏念离开了诊所。开车回花田的路上,她的大脑一片混乱。温言的话逻辑自洽,态度坦然,她找不到理由指责他。但内心深处的不安像藤蔓一样缠绕——她害怕任何改变,害怕好不容易建立的平衡被打破。
更让她害怕的是,她发现自己并没有想象中那么抗拒温言的到来。
接下来的两周,苏念刻意避开了小镇。但普罗旺斯太小了,避无可避。
第一次“偶遇”是在周末的集市上。苏念带着苏忘去买新鲜蔬果,在奶酪摊前撞见了正在挑选山羊奶酪的温言。他穿着简单的衬衫和长裤,手里提着草编篮子,看起来完全像个本地居民。
“苏念,忘忘。”他自然地打招呼,然后蹲下来对苏忘微笑,“忘忘长高了。”
苏忘眨了眨眼睛,迟疑了几秒,然后小声说:“温叔叔。”
她还记得他。
苏念的心提了起来。但温言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对苏忘笑了笑,然后站起身对苏念点点头:“这里的山羊奶酪很不错,老板说是早上刚做的。你们慢慢逛,我先走了。”
他真的就这么离开了,像他承诺的那样——见面,打招呼,然后离开,不逾矩半步。
第二次是在邮局。苏念去寄品牌样品,温言在寄国际包裹。两人排在同一支队伍里,前后隔着三个人。轮到温言时,邮局工作人员问他寄往哪里。
“中国,上海。”温言说,“给我父母的保健品。”
苏念在后面听着,心里某个地方动了动。温言很少提起家人,她只知道他父母在上海,都是知识分子。他为了她,在苏黎世一待就是这么多年,现在又来到普罗旺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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