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清鸢在一阵刺骨的寒意中睁开眼,鼻尖萦绕着淡淡的霉味与药气。入目是绣着残败缠枝莲的青纱帐,身下是硬邦邦的木板床,盖在身上的薄被又冷又沉,完全不是她工作室里那张柔软的羊毛毯。
她猛地坐起身,脑袋一阵眩晕,陌生的记忆如同潮水般涌入脑海——这是大靖朝永安侯府的嫡长女,也叫苏清鸢,生母早逝,继母刘氏面慈心狠,嫡妹苏灵薇骄纵跋扈,原主自幼被养在偏院,受尽冷遇,昨日更是被苏灵薇推搡撞在廊柱上,缠绵病榻,最终一命呜呼,让来自二十一世纪的文物修复师苏清鸢占了这具身体。
“小姐,您醒了?”一个怯生生的声音响起,床边站着个梳着双丫髻、面黄肌瘦的小丫鬟,是原主唯一的贴身丫鬟,名叫晚翠。
苏清鸢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消化着脑海中的信息,低声应道:“醒了,我睡了多久?”她的声音沙哑干涩,带着久病的虚弱。
“整整一天一夜了!”晚翠喜极而泣,连忙上前扶着她,“大夫说您要是再醒不过来,就……就……”后面的话她不敢说,只是红着眼圈往桌上指了指,“桌上有温着的米粥,小姐您喝点垫垫肚子吧。”
苏清鸢顺着她的手指看去,桌上摆着一碗已经凉透的米粥,碗边还沾着几粒霉点。她心中一沉,原主的日子过得竟如此艰难。她是二十一世纪顶尖的文物修复师,常年与古物打交道,性子沉稳坚韧,既然占了这具身体,就断没有再任人欺凌的道理。
“把粥倒了吧。”苏清鸢语气平静,“去厨房看看,有没有干净的米,再打盆热水来。”
晚翠愣了愣,小姐醒来后好像有哪里不一样了,以往她只会逆来顺受,从不肯这般“使唤”人。但她不敢多问,连忙点头应下,匆匆跑了出去。
苏清鸢靠在床头,打量着这间狭小破旧的房间。墙面斑驳,桌椅陈旧,唯一像样的就是窗台边那盆半死不活的兰花,想来是原主唯一的慰藉。她轻轻叹了口气,既来之,则安之,当务之急是养好身体,再谋后路。
接下来的几日,苏清鸢一边调理身体,一边暗中观察侯府的情况。继母刘氏看似温和,实则处处克扣她的用度,苏灵薇更是时常带着丫鬟过来寻衅滋事,以往原主只会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而现在的苏清鸢,总能不卑不亢地怼回去,几次下来,苏灵薇讨不到好,便也不敢轻易上门了。
这日,苏清鸢带着晚翠在侯府的花园里散步,刚走到荷花池边,就听到一阵争执声。
“你是什么东西,也敢挡本小姐的路?”苏灵薇的声音尖利刺耳,正对着一个身穿青色布衣的少年呵斥。那少年身形单薄,低着头,手里捧着一个破损的砚台,似乎是不小心撞到了苏灵薇。
“对不起,小姐,我不是故意的。”少年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却透着几分倔强。
苏灵薇不依不饶,抬脚就要去踹那少年:“一句对不起就完了?我看你是故意的!”
“住手!”苏清鸢快步上前,挡在了少年身前。她身形尚未完全恢复,显得有些单薄,但眼神却异常坚定。
苏灵薇见是她,脸上露出不屑的神色:“哟,这不是我们的病秧子嫡姐吗?怎么,现在敢管我的闲事了?”
“侯府规矩,不得随意欺凌下人。”苏清鸢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他已经道歉了,此事就此作罢。”
“你算什么东西,也配跟我说规矩?”苏灵薇气急败坏,扬手就要打苏清鸢。
苏清鸢早有防备,侧身避开,反手抓住了苏灵薇的手腕。她常年修复文物,手上力道不小,苏灵薇疼得尖叫起来:“你放开我!你这个贱人!”
就在这时,一道低沉冷冽的声音传来:“住手。”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不远处走来一位身着玄色锦袍的男子。他身形挺拔,面容俊美无俦,剑眉星目,鼻梁高挺,薄唇紧抿,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寒气。腰间悬挂着一枚白玉佩,走路时无声无息,却自带威严。
苏清鸢心中一动,认出这是大靖朝的靖王,萧玦。据原主的记忆,萧玦是当今圣上的胞弟,战功赫赫,平定边疆,却因常年征战,性子冷僻,手段狠厉,是京中人人敬畏的存在。他怎么会来侯府?
苏灵薇见到萧玦,脸上的嚣张瞬间褪去,换上一副娇羞的模样,连忙挣脱苏清鸢的手,福了福身:“靖王殿下。”
萧玦的目光掠过苏灵薇,落在苏清鸢身上。眼前的少女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素色衣裙,头发简单地挽着,没有任何珠翠装饰,却难掩清丽的容貌。她的眼神清澈而坚定,没有寻常闺阁女子的怯懦,也没有苏灵薇那般的矫揉造作,倒让他微微有些意外。
“靖王殿下。”苏清鸢也敛衽行礼,姿态得体。
萧玦没有说话,目光转而落在那个布衣少年身上,以及他手中的砚台。那砚台虽是普通材质,却雕刻精美,只是边角破损了一块。他的目光在破损处停留了片刻,才缓缓开口,声音依旧冰冷:“侯府的规矩,就是这般欺凌弱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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