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多数人传统的思想中,从事酒肉交易的女人,貌似比同职业的男人更加不可饶恕。
总会有人为男人辩解,他只是被生活压垮了脊背,他也不想这样,他陷入了什么什么困境。这只不过是男人的风流债,从古至今男人就是这样云云。但是,女人同样也有困境,同样迫不得已,受到的鄙视,风言风语,比男人多得多。难道是因为客人不一样,难道是因为生理结构的不同,这些问题,尚未有科学严谨的调查,无法做出有威信的回答。
元野陷入纠结的深渊,从短短几个小时的相处中,这些女人貌似很好,只是拥有不一般的职业。但是,她学过知人知面不知心,她清楚不要用有色眼睛看待一些人,事。
她蜷缩在床板,被子之中,给自己搭建一个安全的庇护所。元野不敢露头,她怕有人破门而入,说:看见她出现在潘多拉魔酒,她去了肮脏的地方,她是肮脏的人。
对同事的良好印象,从小到大受到的“正统”思想。它们在元野的脑袋,打的昏天黑地,压迫每一根神经。太阳穴时不时鼓起,头痛欲裂,元野咬紧牙关,希望挨一挨,期盼痛苦会见她可怜,放过她。
元野太天真了,在外闯荡的这些年,她只求挣得一份应得的收入,满足对生活的需求。她懂得受了委屈,去反击,但一些事情,她往往采取能忍就忍的态度。元野不惹事,她仅仅谋取安稳的生活。
这份不同寻常的处境,达到从未有的强烈。意图撕裂元野的大脑,逼她妥协,逼她一定要站在哪一方,指责另一方。
这件问题的根本——是否继续在潘多拉魔酒任职。元野完全可以当个世俗的懦夫,她可以不再去哪里,就算芸姐有她的电话,她可以不接,换个手机号,及时止损,芸姐不会怪她。只要不对人说,基本没人知道她干过这行。万一遇到昨晚的客人,她抵死不认账,或以同样的方式,威胁对方,毕竟不光彩。
可,元野狠不下心。她不是为了风尘女子辩驳,洗白。她想去了解她们的故事,从事这种职业,肯定需要下定决心。她们为了什么,冒着后半生屈辱的指摘,心甘情愿,甚至有点高兴的,一头扎进去。
按开手机开关键,才七点五十。短短两个小时,用了前十几年珍惜的脑力。
元野盯着天边的一抹亮色,黑夜已经过去,安静,孤独包围着她。光芒有时无法带来勇气,反倒将恐怖魔鬼的可怕嘴脸,照耀得一清二楚,每个细节在眼里无限放大。元野两手紧紧锁住双肩,低声啜泣。
她想小满了。
鬼使神差的,元野拨通电话,她贪图声音,她期待有谁可以破除这份岑寂。
“喂,姐。”
元满的声音,是元野泪水的开关,一出现,元野的泪水流淌的更加放肆,宛如西北高原的夏季冰川水。
“小满~”元野拼命压抑的哭腔,一点不落的通过听筒,传到妹妹耳畔。
元满急得站起来,“姐,你怎么了?谁欺负你了?你在哪?我去找你。”
“我在……”元野委屈的吸鼻涕。
元满急匆匆穿上外套,拿着手机飞奔出去,三步跨越台阶。在不知边界的镇上,一路追问。
晨光微凉,元满奔跑在人行道上,经过一颗颗树,一片片灌木,带着早上凉爽的水雾,敲开元野的屋门。
元野抹着眼泪,从庇护所钻出,打开门的一刹那,元满的怀抱,比一切语言,来得更早。
“姐,我来了。”
姐妹二人涕泪衡流。元野有了安全感,元满终于放心了。
两人依偎在床上,元野把事情经过,思想纠葛,徐徐道来。
“小满,我在那里工作,你会不会很丢脸?”
“不会。先别说你还没卖身,就算卖了,你是我姐,这一点永远不会改变。”
“你真这么想,别是哄我的。等我真卖身,你变脸比翻书还快。”
“你说的这个事,差不多是我们从小到大经历的东西。在我的记忆中,爸爸妈妈其实是爱我们的。不过,因为没有兄弟,爸妈没有儿子,他们的每一次出门,每一次与亲戚朋友聊天,总是被人说,你们没有儿子,将来得绝后。说这话的人,才不是什么好心,好心不会一次次拿着别人的痛楚,反复强调,仿佛不强调,爸妈便会忘记。我着实不理解,绝不绝后,有什么关系?妈妈出门,经常有讨厌的长舌妇,炫耀,贬低妈妈。妈妈很不高兴,我知道。爸爸不堪其扰,所以他们有了抱养男孩的念头。之后,家里舍不得花钱,舍不得买这买那,要省钱,将来去福利院,让人家知道,咱家有经济条件领养孩子。是爸妈的错吗?好像是的。后来,姐姐失去买新东西的权利,我失去了吃糖的利益。但还可能不是爸妈的错,他们全年生活在因没有儿子的刻意打压中,他们是受害人。”
元满咽口唾沫,“所以,外人的看法不重要,起码我认为这种无厘头的建议,狗屁不值。爸妈死前,弥留之际,是想到两个女儿没有独立生存能力的担心:是始终没有儿子的缺憾:还是一生困在外人的语言霸凌中,死不瞑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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