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他猛地睁开眼睛,冷汗瞬间浸透内衬。胸口的烙印灼痛得厉害。
枢机手中的银色仪器发出急促的滴滴声,面板上一段扭曲的波形快速滚动。“捕捉到高维信息碎片。初步分析……语言结构接近已灭绝的‘古蜀语系’,但混杂了强烈的灵性强迫共振。那些画面是信息载体自带的‘概念图景’,直接烙印在你的感知皮层。封印物与牵引源之间的信息交换在加速。”
“交换什么?”阿火喘着气问。
“还不清楚。可能是坐标确认,可能是状态同步,也可能是……”枢机顿了顿,“某种协议的延续。”
“协议?”
“封印本身,也许就是一种双向协议。镇压与承载,枷锁与容器。现在枷锁开了,但协议的内容可能还在继续执行。”枢机收起仪器,“休息吧。明天我们会进入龙门山南麓的扭曲地带,那里的空间结构不稳定,需要保持最佳状态。”
阿火躺下时,血液里的金属声似乎轻了一些。但胸口烙印的灼热感久久不散。他盯着头顶被秽气遮蔽的、看不见星辰的天空,忽然想起墨衡消散前最后的眼神。那不是释然,也不是遗憾,更像一个递出接力棒的人,在交接瞬间流露出的、混合着担忧与期待的复杂神情。
墨衡知道会有这一天吗?知道他留下的不只是新契,还有这条连接着青铜与黑水的、锈蚀的脐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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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天,他们踏入了“扭曲地带”。
地形在这里失去了常识。大地如同被一只巨手揉捏过的陶土,呈现出病态的褶皱与断裂。原本应该绵延的山脉在这里拧成麻花状,一侧岩壁垂直上拔千米,另一侧却塌陷成深不见底的裂谷,谷底翻涌着七彩斑斓的毒瘴。重力似乎也变得不均匀,有时走在看似平坦的地面,却感觉有 invisible的手在将人往侧面拉扯;有时攀爬陡坡,身体却轻得仿佛要飘起来。
植被(如果还能称为植被)呈现出噩梦般的形态。一种藤蔓状的东西,通体漆黑,表面布满细密的、会呼吸的孔洞,缠绕在石化树木的残骸上,像静脉曲张的血管网络。它们对活物的靠近有反应,会缓缓蠕动,孔洞里渗出粘稠的、散发甜腻腐臭的黑色汁液。石虎用箭射断一根,断口处喷出的汁液溅到岩石上,立刻腐蚀出滋滋作响的白烟。
“别碰任何东西。”枢机的警告比以往更简洁。他的银白手杖频繁顿地,杖头晶石的光芒稳定地撑开一个半径五米的“秩序场”,勉强中和着周围紊乱的灵压与重力异常。但秩序场的边缘不断被扭曲的空间力量侵蚀,泛起水波般的涟漪。
最诡异的是声音。在这里,连秽气流动的嘶嘶声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绝对的、压迫耳膜的寂静。但当你仔细去“听”,又会发现寂静中充满了各种细微的、无法定位的声响:像有什么东西在极远处窃窃私语,像沉重的金属门轴在缓慢转动,像无数细小的硬物在互相刮擦。这些声音没有来源,它们从四面八方涌来,又似乎直接响在颅骨内侧。
柱子的精神压力明显到了极限。他走路时肩膀僵硬,头盔不停地左右转动,试图捕捉那些根本不存在的声源。“有东西在跟着我们,”他第三次压低声音说,手指紧扣着驱散者的扳机护圈,“我能感觉到,就在秩序场外面,贴着边缘走。”
石虎拍了拍他的肩膀,力道很重。“省点力气,小子。这地方连影子都是歪的,你的感觉不作数。”
但阿火知道,柱子没说错。不是因为听到了或看到了什么,而是胸口的烙印在进入扭曲地带后,开始传递一种新的感觉——被“注视”感。不是来自某个具体方向,而是来自这片空间本身。每一道扭曲的岩缝,每一株怪异的黑色藤蔓,甚至脚下那些颜色妖艳的砾石,都仿佛睁开了无形的眼睛,冰冷地、探究地“看”着他们这几个格格不入的闯入者。
下午三点左右(根据仪器时间),他们遇到了一道无法绕行的障碍。
那是一条“河”。河床宽阔,但里面流淌的不是水,是粘稠的、银灰色与暗红色交织的液态金属。金属河面缓慢蠕动,泛着油腻的光泽,散发出刺鼻的、混合着臭氧与血腥的铁锈味。河对岸是他们必须经过的一片相对平缓的谷地,也是牵引感指示的明确方向。
“汞齐与高灵性污染血液的混合物。”枢机扫描后得出结论,“温度恒定在四十二度,表面张力异常,任何物体接触都会迅速下沉并被溶解。宽度七十三米,无法跳跃。绕行预估增加至少五天行程,且会进入已知的‘灵骸聚集区’。”
“游过去”这个选项根本不存在。
石虎走到河边,捡起一块拳头大小的石头,用力掷向河心。石头在空中划出弧线,落入银灰色河面的瞬间,没有溅起水花,而是像掉进浓稠的糖浆,缓慢地、无声地沉了下去,只在表面留下一个缓缓平复的漩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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