阶梯的尽头是一扇门。
不是石门,也不是木门,是某种暗沉沉的、泛着青黑色冷光的金属门。门板厚重,表面布满了细密的、如同指纹般螺旋扩散的氧化锈斑,边缘与石质门框的接缝处,长满了厚厚一层灰白色的钙化物,像是这座门已经在这里生长了千年,与山体融为一体。
石虎伸手推了推,门纹丝不动,甚至没有发出丝毫声响,仿佛推的是一整块镶嵌在岩壁里的金属矿脉。
枢机走上前,手杖顶端的晶石光芒聚焦在门板中央。那里隐约可见一个浅浅的凹痕,形状极不规则,像是一只手印,又像某种抽象化的火焰或树冠图腾。
“需要‘钥匙’。”枢机的声音在寂静的阶梯顶端显得格外清晰,“或者对应的灵性共鸣。这门是古代灵能锻造工艺的产物,物理结构锁死,只响应特定频率的灵压波动。”
阿火靠在潮湿的岩壁上,急促地喘息。指尖的石化感已经蔓延到了第一节指骨,暗青色的纹路在皮肤下微微发亮,每一次心跳都带来灼痛与麻木交织的怪异感觉。胸口烙印的搏动与石室池子的脉动已经彻底同步,噗通、噗通,缓慢而沉重,像青铜巨钟在深渊里被无形的锤敲击。刚才灌入意识的信息碎片还在脑子里冲撞,青铜神树、献祭坑、巨手捧心……那些画面带着金属的冷硬和血腥的甜腻,粘在思维里,挥之不去。
他抬起头,看向那扇门。门上的凹痕在他视线聚焦的瞬间,似乎微微亮了一下,闪过一抹极淡的、暗金色的流光。
“钥匙……”阿火喃喃道,抬起那只正在石化的手。指尖的暗青纹路,在门板凹痕那抹流光闪过的同时,传来一阵清晰的、共鸣般的悸动。
不是疼痛,是一种呼唤。像离散的磁石碎片,感应到了主体。
他往前走了一步,石虎和枢机同时看向他。
“阿火?”石虎眉头紧锁。
“它……认得这个。”阿火抬起手,展示指尖的异变。暗青色的纹路在幽暗的光线下,如同活物般微微蠕动。“石室里的池子,给我‘打上了标记’。”
枢机银灰色的眼眸中数据流快速分析:“节点将你的部分灵性特征同步到了古代网络中,你暂时获得了部分‘通行权限’。但风险极高,接触可能加速侵蚀,甚至引发不可逆的同化。”
阿火看着那扇门。门后是什么?是河对岸的安全地带,还是另一个更深的、布满尸体的祭祀节点?他不知道。但胸口的牵引感,那根从青石镇地底连接到东南方向的锈蚀脐带,在此刻传递来一种前所未有的清晰指向——门后,就是方向。离那个最终的目的地,那个发出召唤的青铜之源,又近了一步。
“我们没有退路。”阿火说,声音因疼痛而有些沙哑,但很平静,“绕不开,也回不去。”
石虎沉默地看了他几秒,然后啐了一口,将猎刀插回腰间,端起弓,站到了门侧。“开吧。老子倒要看看,门后头供着的是什么牛鬼蛇神。”
柱子也深吸一口气,握紧了驱散者,枪口微微抬起,对准门缝可能打开的方向。
枢机不再劝阻。他后退半步,手杖抬起,杖头晶石的光芒笼罩住阿火和门板区域,开始最高精度的实时监测。
阿火走到门前。金属门板散发出的寒意透过空气传来,让他石化的指尖感到一丝诡异的舒适,仿佛那是同类的温度。他缓缓抬起右手,将那只指尖暗青、纹路蔓延的手,按向了门板中央的凹痕。
指尖触碰到冰冷金属的瞬间——
没有巨响,没有光芒炸裂。
只有一声极其悠长、极其低沉的叹息,仿佛从金属门板的每一个分子深处渗透出来。那叹息声里饱含着沉重的岁月,凝固的时光,还有一丝……解脱?
门板上的氧化锈斑开始剥落,不是碎裂掉落,而是像退潮般缓缓消融,露出底下更加深沉、更加致密的青黑色金属本体。螺旋状的指纹纹路活了,开始沿着某种既定的轨迹流转,暗金色的流光从阿火指尖接触点注入,顺着纹路快速蔓延,点亮了整个门板的图案。那图案彻底清晰起来——正是一棵枝叶繁茂、根系盘虬的巨树,树冠顶端托着一只巨大的、镂空的眼睛。
青铜神树。
指尖的暗青纹路疯狂生长,瞬间蔓延过整个手掌,爬上小臂。阿火闷哼一声,感觉整条右臂的骨头都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仿佛有无数细小的金属颗粒正在强行挤进骨髓腔,重组他的骨骼结构。视野边缘泛起暗金色的光晕,那些信息碎片再次翻涌:神树转动,眼睛凝视,巨手捧起的心脏在青白色火焰中搏动……
“坚持住!”枢机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灵性同步率87%……90%……门锁结构正在瓦解!”
“咔哒。”
一声轻响,如同最精密的机括被拨动。
厚重的金属门向内缓缓滑开,没有发出任何摩擦声,顺畅得如同推开一道水幕。一股更加浓郁、更加陈腐的复杂气味扑面而来:铜锈的腥气、泥土的土腥、腐朽织物的霉味、还有那股甜腻到令人作呕的香料余烬味,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种独特的、属于地下深处的“墓室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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