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瑶光从宫女手中,接过自己准备的那个锦囊。她动作优雅而自然,将锦囊打开,取出里面那九片经过特殊处理的菩提叶。
就在她取出菩提叶、准备将其轻轻放置在“香花山”顶端的瞬间——
她手腕几不可察地微微一颤,指尖以极快的速度、极其隐蔽的动作,在每一片菩提叶的背面,以特定的力度和角度,轻轻划过。这个动作被宽大的袍袖和捧叶的手势完美遮掩。
随着她指尖划过,叶片脉络中那些用“隐光墨”绘制的、肉眼几乎不可见的微缩探测符文,被瞬间“激活”!一丝极其微弱、却与周围檀香愿力格格不入的、带着沈惊鸿契约灵力气息的“引信”,从叶片上悄然散发出来,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几颗微小石子。
几乎在同一时刻,藏在百丈之外偏殿檐下的沈惊鸿,怀中的“破煞定星盘”中心那枚乳白色水晶,骤然亮起刺目的白光,并且开始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旋转!盘面上的星宿符文也如同活过来一般,剧烈闪烁,最终,所有的光芒和指向,都无比清晰地汇聚向一个方向——大雄宝殿后方,那高耸的大悲阁顶层偏东的某个位置!
找到了!总枢的精确位置!
沈惊鸿的心脏猛地一缩,血液仿佛瞬间沸腾!但她强行压下立刻行动的冲动,指尖用力扣住星盘边缘,将其光芒死死按灭在怀中。现在还不是时候!苏瑶光还在台上,计划需要她制造混乱!
她紧紧盯着法坛上的苏瑶光。
苏瑶光似无所觉,将菩提叶片仔细安放好,然后双手合十,对着香案躬身一礼。一切都完美无瑕,仿佛刚才那微小的“激活”动作从未发生。
然而,就在她直起身,准备退下时,异变突生!
法坛中央,正在闭目诵经的玄寂,忽然毫无征兆地睁开了眼睛!他那双原本慈和悲悯的眼眸,此刻却如同两口深不见底的古井,目光越过层层人群,精准无比地,落在了刚刚退后两步的苏瑶光身上!
苏瑶光浑身一僵,只觉得一股冰冷彻骨、仿佛能将灵魂冻结的寒意瞬间笼罩全身!那不是杀意,而是一种更高层次的、如同神只俯瞰蝼蚁般的漠然与……洞悉!
“殿下,”玄寂的声音依旧平和,却清晰地压过了所有的梵唱钟声,传入每个人耳中,“老衲观殿下眉宇间隐有忧思,可是心中有所挂碍,难以专注于这祈福消灾的法会?”
全场瞬间安静下来。无数道目光齐刷刷地投向苏瑶光。
苏瑶光袖中的手瞬间握紧了白玉短剑,指尖发白,但脸上却迅速浮现出一丝恰到好处的、带着些许疲惫与歉意的微笑:“国师法眼如炬。近日确因琐事烦心,扰了清净,是本宫失仪了。”
“无妨。”玄寂嘴角似乎勾起一丝极淡的、难以捉摸的笑意,“心有挂碍,便是业障。今日法会,正好为殿下涤尘净心。不如……请殿下移步大悲阁,于佛前静心一炷香,老衲稍后为殿下单独诵经祈福,如何?”
此言一出,满场皆惊!大悲阁乃是护国寺禁地,平日除玄寂本人及少数亲传弟子,外人绝难进入。此刻玄寂竟当众邀请长公主入内,是莫大的恩宠,也是……极其危险的信号!
苏瑶光心念电转。玄寂发现了?还是仅仅起了疑心,想将她控制在眼皮底下?拒绝,立刻会坐实嫌疑,可能当场翻脸。答应,则是羊入虎口,计划将彻底失控!
电光火石间,她做出了决定。
“国师厚意,本宫岂敢推辞。”她微微欠身,神色平静,甚至带着一丝受宠若惊的意味,“能得国师亲自祈福,是本宫的福分。”
玄寂深深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重新闭上双目,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个小插曲。诵经声再起。
但沈惊鸿的心,却瞬间沉到了谷底!苏瑶光被玄寂点名带入大悲阁!这意味着,她们原定的计划——由苏瑶光在外围制造混乱——已经破产!而且,苏瑶光本人陷入了最危险的境地!
怎么办?强行发动?在苏瑶光身处大悲阁、可能成为人质的情况下?
就在沈惊鸿心乱如麻、无数念头疯狂碰撞时,契约链接那端,苏瑶光清晰而冷静到极致的意念传来,只有短短一句:
“按原计划,伺机而动。不必管我。”
沈惊鸿猛地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渗出血丝。不必管她?如何能不管?!
然而,她更知道,苏瑶光说的是对的。此刻箭在弦上,若因她一人而放弃,之前所有的牺牲、所有的准备都将付诸东流,玄寂的图谋将再无人能阻!
她必须做出最冷酷、也最痛苦的选择。
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翻腾的惊涛骇浪,沈惊鸿的眼神重新变得冰冷如铁。她向墨羽所在的方向,发出了一个极其隐蔽的、代表“计划变更,等待我的突袭信号”的手势。
她的目光,死死锁定了大悲阁顶层偏东的那个位置。总枢在那里,玄寂在那里,现在……苏瑶光也在被带往那里。
这场决战,将以最惨烈、最无法预料的方式,提前爆发!
而此刻,远在镇北侯府库房密室里的王魁,正对着一小撮从石台“七彩光环”旁边收集到的、带着微弱七彩光泽的“神异蛛丝”,热泪盈眶地准备进行“神圣的物质分析”。他对护国寺的钟声与即将到来的风暴,充耳不闻。
在他心中,自己正在进行的,才是真正关乎宇宙真理的“伟大事业”。尘世的喧嚣与争斗,不过是过眼云烟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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