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身离开书房的每一步，都沉重如铁，又仿佛踩在燃烧的炭火上。父亲为她安排的“康庄大道”和陈瑜那令人作呕的嘴脸，与她心中那个被贬得一文不值却更加激起她占有欲的慕容辰交织碰撞，最终化为了更加坚定、也更加偏执的决心。
回到闺房，挥退下人。铜镜中映出一张苍白如纸、却眼神亮的惊人的脸。眼底最后一点属于少女的天真与柔软彻底湮灭，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近乎癫狂的决绝，和破釜沉舟般的狠厉。
丝帕上的并蒂莲，在她无意识的、近乎撕扯的绞拧中，花瓣断裂，丝线崩开，扭曲成一片破碎而狰狞的图案。
书房内，重归寂静。
林文正独自坐着，脸上已无半点面对女儿时的厉色或激动，只剩一片深潭般的平静与莫测。他重新按动机关，取出那幅名单，目光在“朔方”、“粮饷”、“边贸”等字迹上缓缓掠过。
“慕容辰……墨昭……”他低声自语，手指在“墨”字旁虚点，“倒是走得近。一个无能皇子，一个败落将门……能掀起什么风浪？”
他眼中精光一闪，那是对所有潜在变量进行审视的本能。女儿的心思，他如何看不穿？那点不甘和疯狂，几乎写在脸上。也罢，年轻人总要撞了南墙才知回头。眼下镇西侯府这步棋才是重中之重。至于慕容辰和墨家那边……他倒要看看，他们能走到哪一步。
“来人。”他对着空无一人的书房唤道。
一道黑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角落。
“去，细查二皇子慕容辰与墨家小姐墨昭近日所有往来接触，事无巨细，报我知晓。还有，”他顿了顿，“暗中留意小姐的动向，她若有什么动作……只要不危及与镇西侯府的联姻大局，不必立刻阻拦，但需随时报我。”
“是。”黑影应声，如来时般悄无声息地消失。
林文正靠向椅背，闭上眼。女儿的情愫，如同一颗意外落入棋盘的石子。眼下虽无关大局，但他习惯掌控一切。镇西侯府的联姻不容有失，至于慕容辰那条线……且看吧，或许未来某个时刻，能有点意想不到的用处。
窗外，阳光正好，却照不进这间深沉的书房，也照不亮某些悄然滋生、注定走向毁灭的疯狂念头。一场由偏执爱欲与冰冷权谋共同酿制的风暴，已在无人知晓的暗处，悄然酝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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