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沙……”
脚步声很轻,带着一种刻意的、试探性的节奏,踩在厚厚的、松软的劫灰之上,发出一种令人心悸的、仿佛踏在心头的摩挲声。不是沉重鲁莽的搜捕步伐,也不是野兽毫无章法的奔走。这步伐稳定、谨慎,甚至带着一丝……审视的意味?如同经验老到的猎人,在踏足一片可能存在陷阱或猎物的陌生领域。
声音来自洼地东北方向的边缘,正是毒瘴最为浓重、也是之前毒蟾宗包围圈相对薄弱的方向。显然,来者并非从矿场那边过来的毒蟾宗修士,而是从更外围、更未知的区域,被地火狂澜的异象吸引而来。
林天蜷缩在滚烫的灰烬和半截焦岩的阴影中,浑身僵直,连呼吸都下意识地压到了最低。体内的痛苦和虚弱如同潮水般冲击着他,但他强迫自己保持绝对的清醒和静止。任何一点细微的动作或气息泄露,都可能引来灭顶之灾。他甚至不敢调动那刚刚诞生的、微弱得可怜的奇异能量,生怕引起外界感知敏锐者的注意。
他只能竭尽全力,将感知如同最细的丝线般延伸出去,试图捕捉来者的更多信息。
脚步声越来越近,已经进入了洼地范围。来人似乎对这里的高温余热和残留毒气毫不在意,步伐没有丝毫紊乱或加速。借着中央巨坑依旧缓缓喷涌的赤红余烬光芒,以及弥漫的、淡黄色的毒瘴微光,林天终于勉强看到了来者的模糊轮廓。
是一个人。
一个……非常奇怪的人。
此人身形并不高大,甚至有些瘦削,包裹在一件宽大、厚重、色泽暗沉如墨、似乎是用某种兽皮与特殊织物混合缝制的连帽斗篷之中。斗篷将他的身形完全遮掩,连是男是女都难以分辨。斗篷的边缘和下摆,沾染着这片沼泽常见的泥污和灰烬,却诡异地没有丝毫破损或灼烧痕迹,仿佛材质非凡。
他(暂且称之为他)手中没有持握任何明显的兵器,只有一根长约五尺、通体黝黑、非金非木、顶端微微弯曲、似乎天然形成的奇异手杖。手杖随着他的步伐,轻轻点在焦黑的土地上,发出沉闷的“笃笃”声,与脚步声交织,形成一种奇特的韵律。
最让林天心头一凛的是此人散发出的气息——或者更准确地说,是“没有”散发出的气息!
以林天此刻近乎油尽灯枯却因生死危机而异常敏锐的感知,竟然完全无法从这人身上察觉到任何灵力波动、生命气息、乃至情绪意念!他就如同一道行走的影子,一片飘过的雾气,明明肉眼可见,却仿佛与这片被地火肆虐过的、充斥着混乱能量残余的死亡环境完美融为一体,不露丝毫破绽!
这只有两种可能:要么此人修为远超林天想象,达到了返璞归真、气息完全内敛的境界(至少是金丹期以上!);要么,他修炼了某种极其高明的敛息匿踪秘法,或者身怀异宝!
无论是哪一种,都绝非现在的林天能够抗衡的!
斗篷人停在距离林天藏身的焦岩约莫二十丈外,恰好处于一片相对平坦、未被太多碎石覆盖的焦黑土地上。他微微仰头,似乎是在观察中央那仍在喷涌的巨坑,又像是在感受空气中残留的、狂暴而混乱的能量余韵。宽大的兜帽遮住了他的面容,只有下颌处露出一小片苍白的、没有血色的皮肤。
沉默。只有巨坑的“嗤嗤”声和远处隐约的风声。
忽然,斗篷人手中的黑色手杖,轻轻在地面上顿了顿。杖尖触地之处,一圈极其微弱、几乎不可见的淡银色涟漪,悄无声息地扩散开来,迅速扫过周围十数丈范围,掠过焦岩,也掠过了林天和阿石藏身的位置!
林天心头狂跳!这是一种探查术法!而且极其高明隐蔽,若非他神魂感知特殊,又处于高度紧张状态,几乎难以察觉!
淡银色涟漪扫过身体的瞬间,林天感觉仿佛有一道冰冷的溪流浸透全身,将自己里里外外探查了个通透!他体内的伤势、那脆弱的能量循环、祖虫令的存在、甚至阿石胸口的残破玉佩……一切秘密,在这道涟漪面前,似乎都无所遁形!
冷汗瞬间浸透了他焦黑碳化的后背(如果还有汗腺的话)。完了!被发现了!
然而,预想中的攻击或呵斥并未到来。
那斗篷人只是微微侧了侧头,兜帽的阴影似乎转向了焦岩的方向,停留了数息。然后,他收回了手杖,那淡银色的涟漪也随之消失。他既没有立刻靠近,也没有转身离开,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仿佛在思考,又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息都如同一年般漫长。林天的神经紧绷到了极致,体内那刚刚稳定一丝的伤势,因为极度的紧张和强行压制,又开始隐隐作痛,尤其是右腿膝盖处,传来阵阵骨髓被炙烤般的灼痛。
就在林天几乎要按捺不住,考虑是否要拼死一搏(虽然几乎毫无胜算)时,那斗篷人终于动了。
他缓缓抬起左手——那只手同样包裹在暗沉的、不知名材质的布料中,只露出几根修长、苍白、骨节分明的手指。他的指尖,对着焦岩的方向,凌空轻轻一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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