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差距无声
大巴车最终缓缓停靠在组委会指定的、位于市郊的一家连锁快捷酒店门口。酒店不算豪华,但整洁规矩,白色的外墙在阳光下显得有些刺眼。与它一街之隔,马路对面那栋气派的星级酒店,如同一位傲慢的贵族,琉璃瓦在阳光下闪耀,旋转门前停着锃亮的轿车,穿着笔挺制服的门童彬彬有礼。
“啧,人家住的是星级酒店吧?”赵宇轩拎着行李下车,小声嘀咕,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羡慕和比较,眼神不由自主地瞟向对面。
李墨推了推眼镜,冷静分析,声音平稳得像在陈述一个物理定理:“参赛队伍经费不同,住宿标准由各校自行承担。我们阳山镇的经费……能保障参赛、全员入住单间已属程教练多方争取的结果。”他话语中的理性,像一块冰,瞬间浇熄了刚刚升起的一点微小波澜,却也让大家更清晰地感受到了现实的差距。一种无形的隔阂感,并非来自团队内部,而是来自这赤裸裸的外部环境,悄然弥漫在少年们心头。
陆阳把背包重重甩到肩上,冷哼一声:“管他几星,有张床睡觉就行!球场上见真章!”但他扫向对面酒店时,那眼神里一闪而过的锐利,却暴露了他并非完全不在意这种区别对待。
苏然默默拿起自己的和程悠的行李,声音平静:“集中精神,我们的战场不在这里。”他看向程启教练,发现教练正看着对面的酒店,目光深沉,不知在想什么。
就在这时,一群穿着统一某名牌运动服、身材高大的少年说笑着从对面酒店走出,他们神态轻松,彼此击掌,仿佛不是来比赛,而是来参加一场早已胜券在握的聚会。他们的目光偶尔掠过街这边,落在阳山队这群穿着普通、行李略显陈旧的身影上,带着一丝好奇,或许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居高临下。
齐潇潇抱着他的战术板,默默记录着什么,笔尖划过纸面,沙沙作响。吴晨低着头,帮周泽宇把沉重的医疗箱提进酒店。叶之枫最后一个下车,他的目光快速扫过程悠略显苍白的脸,又迅速垂下,提起自己的包,默默跟在队伍最后。
程悠感受到那些投来的目光,轻轻咬了咬下唇,但很快,她抬起头,脸上露出一个温柔的、鼓励的笑容,对身边的赵宇轩说:“宇轩哥,我们快进去吧,收拾好了还可以休息一下。”她的声音像一阵微风,稍稍吹散了笼罩在团队上空那层无形的压抑。
(二)砺刃之室
酒店房间果然不大,陈设简单,白色的床单,木质桌椅,空气中还残留着消毒水的气息。但好在干净整洁。队员们各自安顿。
稍作休整后,程启教练的通知传来:所有人到他房间集合。
程启的房间同样不大,但靠窗的位置,不知他用了什么方法,竟然立起了一块便携式的白板。白板上已经画好了几个简单的战术符号和跑位路线。
“都找地方坐,挤一挤。”程启的声音依旧洪亮,他站在白板前,身影在狭小的空间里显得格外高大,“条件有限,但脑子不能有限。”
队员们或坐在床边,或靠在墙边,或干脆席地而坐,将小小的房间挤得满满当当。气氛严肃而专注。
“我们提前两天到,不是为了观光。”程启目光扫过每一张年轻的脸,“是为了适应,为了抢在别人前面做好准备。下午的训练场地,是我托了老关系,好不容易才借到的一个社区篮球馆,时间只有两小时。都给我打起十二分精神,珍惜每一分钟!”
他敲了敲白板:“铁路中学,我们的第一个对手。他们的看家本领是2-3区域联防,阵型收缩得很紧,尤其擅长保护禁区,逼迫对手在外线出手。他们的核心是控卫王磊,视野开阔,传球刁钻;中锋韩鹏,身高体壮,篮板和盖帽是强项。”
苏然眼神专注,大脑飞速运转,记忆着每一个信息点。陆阳听到“擅长保护禁区”时,嘴角撇了撇,眼中闪过一丝跃跃欲试的光芒。李墨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像是在计算着与韩鹏卡位时的角度和力量。
“破他们的联防,光靠个人突破不行,”程启在白板上画着传球路线,“需要连续的、快速的传导球!把球动起来!苏然,你是发动机,节奏控制交给你,要耐心,寻找弱侧的空档!陆阳,你的突破是尖刀,但要学会在夹缝中把球分出来!赵宇轩、周泽宇,外线有机会要坚决!手型稳住!李墨,你的任务是卡住韩鹏,保护好我们的篮板!都明白吗?”
“明白!”众人齐声应道。
“记住,”程启的声音沉了下来,“我们来自阳山,我们没有耀眼的过去,没有丰厚的经费。别人可能看不起我们,可能给我们最差的住宿,最偏的场地。但这一切,都需要我们用球场上的表现去打破!想要尊重?想要公平?可以!去赢下来!用篮球说话!”
话语如同重锤,敲打在每个人心上。少年们的眼神变得更加坚定,那是一种被轻视后激发的、混合着不甘与决绝的光芒。初来乍到的迷茫和些许自卑,在这一刻,开始转化为燃烧的战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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