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半夜的风带着潮气,卷得窗棂“吱呀”作响。许娴蜷缩在藤椅里,额角的冷汗浸湿了鬓发,指尖在扶手上抠出几道浅痕。方才梦魇里的场景还在眼前——周助理带来的文件变成了父亲的病历,那些密密麻麻的条款突然渗出鲜血,染红了客栈的青石板,而她无论怎么跑,都离不开那片粘稠的红。
“砰”的一声,她惊得撞翻了手边的茶杯,碎瓷片混着冷茶溅在裙角。窗外的月光恰好被云遮住,堂屋瞬间陷入昏沉,只有供桌上那盏长明灯还亮着,豆大的光在墙上映出晃动的影子,像极了梦里追着她的黑影。
“别怕。”
温和的声音自身后响起时,许娴几乎要跳起来。转身看见许峰站在月亮门边,青灰色的道袍被夜风吹得微鼓,手里提着盏竹骨灯笼,暖黄的光晕在他脚边铺展开来,驱散了大半寒意。
他怎么会来?许娴张了张嘴,喉咙干得发紧。许峰是住在后山观里的道长,平时只在初一十五下山来客栈换些清油,话少得像块青石,此刻却像算准了她会出事,来得不早不晚。
许峰没多问,只是从袖中取出个青瓷小炉,放在桌上点燃。一缕青烟袅袅升起,带着松针与檀香混合的沉静气息,像只无形的手,轻轻按在许娴突突直跳的太阳穴上。
“是安神香。”他的声音比平时更低些,带着点草木的温润,“去年在终南山采的老松脂,混了些柏子,能定心神。”
许娴盯着那缕烟,看着它在灯光里慢慢散开,原本发紧的胸口竟真的松开了些。她想起傍晚周助理走时,那双眼像淬了冰的皮鞋,踩在青石板上的声音,此刻竟被这香气泡得淡了。
“做了噩梦?”许峰往炉里添了片干花,是晒干的合欢,花瓣蜷曲着,却在热力里渐渐舒展,“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
这句带着点戏谑的话,让许娴突然想笑,眼眶却先热了。她别过脸,望着窗外被风吹得摇晃的竹影:“梦到我爸……梦到他的病。”
安神香的烟又浓了些,许峰往她手里塞了个暖手炉,是紫铜的,触手温凉,却慢慢透出暖意。“你父亲的八字我看过,今年虽有小劫,却是有惊无险。”他说得平静,像在陈述天气,“你这是忧思过甚,浊气扰了心神。”
许娴捏着暖手炉,听着他用道家的说法解释忧虑,心里那点惶惑竟奇异地淡了。她知道许峰懂些玄术,去年客栈闹老鼠,他画了道符贴在梁上,第二天那些乱窜的黑影就消失了;前阵子隔壁阿婆失眠,他送了包晒干的酸枣仁,说“泡水喝,比安眠药管用”。
“道长怎么会半夜过来?”她终于找回声音,带着点不好意思。
许峰指了指供桌上的长明灯:“灯芯跳了三下,知道你这边不稳。”他顿了顿,目光落在她脚边的碎瓷片上,“观里的药圃该浇水了,顺道过来看看。”
这话半真半假,却让人心里熨帖。许娴看着他蹲下身,用帕子仔细捡起碎瓷,动作轻得像在拾掇落在地上的花瓣。月光恰好从云里钻出来,照亮他发间别着的木簪,是段普通的桃木,却被摩挲得发亮。
“坐过来些。”许峰拍了拍身边的蒲团,“我给你推推经络。”
许娴犹豫了下,还是挪了过去。他的指尖搭在她手腕内侧时,带着安神香的气息,微凉的指腹轻轻按在穴位上,一股温和的暖意顺着经脉漫开,像春日融雪时的溪流,慢慢淌过紧绷的四肢百骸。
“你这脉,浮而不实,是思虑伤了脾。”他一边说,一边缓缓施力,“以后睡前多揉按足三里,别总熬夜看账本。”
堂屋里只剩下香燃的“噼啪”声,和窗外偶尔掠过的风声。许娴靠在供桌边缘,闻着松檀的香气,听着他平稳的呼吸,眼皮渐渐沉了。她好像又回到了小时候,生病时母亲坐在床边给她扇扇子,那股安心的感觉,竟和此刻惊人地相似。
再次醒来时,天已微亮。晨光透过窗棂,在地上画着格子。青炉里的香早已燃尽,只余下点灰白的灰烬。许峰坐在对面的蒲团上,背靠着供桌睡着了,手里还握着那盏竹灯笼,道袍的一角垂在地上,沾了点清晨的露水。
许娴轻手轻脚地起身,从里屋取了条薄毯,盖在他身上。毯子是去年织的,带着点羊毛的暖意,盖上去时,许峰的睫毛颤了颤,却没醒,只是呼吸更平稳了些。
她走到门口,看着巷口渐渐亮起的天光,心里那片被梦魇搅乱的湖水,此刻竟平静得能映出云影。安神香的余味还在鼻尖萦绕,手腕内侧似乎还留着他指尖的温度——那是种不必言说的关怀,像山间的清泉,默默淌过,却在心上留下了湿润的痕迹。
供桌旁的长明灯还亮着,灯芯结了朵小小的灯花。许娴想起许峰说的“灯芯跳,事有兆”,突然觉得,或许有些守护,从来都不需要声张,就像这彻夜未熄的灯,和那个守了她一夜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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