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亮,青竹端着铜盆进来换水,傅玖瑶正坐在床沿穿鞋。她抬眼看了青竹一眼,没说话,只轻轻点了点下巴。
青竹会意,放下盆子低声说:“外头都在传,说小姐您用妖法害二姑娘生皮肤病。”
傅玖瑶手指一顿,随即继续系好腰带,声音平静:“怎么说的?”
“厨房李妈听见马厩老赵讲的,说那云锦裙是您亲手做的,里头缝了咒符,谁穿谁遭殃。”青竹压低嗓音,“还有人说,您小时候就通邪术,当年夫人走的时候,您还对着灵位念过怪话。”
傅玖瑶站起身,走到妆台前拿起梳子慢慢梳理长发。镜子里的人面色如常,只有指尖在梳背轻轻敲了两下,节奏稳定。
她知道这风不是忽然刮起来的。
昨天傍晚青竹提过,胡姨娘去过王管家那儿,赏了绸缎,第二天人就病了。现在谣言四起,矛头直指她,时间太巧。
她放下梳子,转身问:“老爷那边可有动静?”
“我让小桃去书房外头守了一阵。”青竹顿了顿,“看见胡姨娘进去,待了快半个时辰才出来。后来听打扫院子的婆子说,老爷提了一句‘清净地儿’,像是要送人去庙里住些日子。”
傅玖瑶眼神微动。
又要来这一套?
上个月她刚被提过一次“送去城外静心寺调养”,理由是“性情孤僻,不利家宅和睦”。那时父亲还没真动念头,如今流言满府飞,再加上胡姨娘枕头风吹着,这事怕是要成真。
她不能走。母亲的事才查到一半,采买清单还没翻出来,郎中换得太勤也不是偶然。她要是去了寺庙,别说查真相,连自保都难。
“把昨夜写的那些纸烧了。”她忽然开口。
青竹一愣:“全都?”
“一张不留。”傅玖瑶走向书案,抽出抽屉里几页字迹密布的宣纸,直接塞进烛火里。火苗蹿起,映得她脸侧一亮。
这些是她整理的母亲病期用药推测、府医轮替记录,还有从空间实验室调出的数据摘要。不能留,万一搜查起来,全是把柄。
青竹看着纸页化成灰,忍不住问:“小姐真要装病吗?”
“先让人知道我难受。”傅玖瑶坐回床边,语气淡了些,“你出去就说,我昨晚听说这些话,整夜没睡,今早起不来身子软。”
青竹点头要走,又被叫住。
“再捎句话给厨房,说我胃口坏了,什么也吃不下。”
这种事传得越具体越像真。一个被谣言压垮、悲痛卧床的嫡女,总比一个冷心冷面、疑似使邪术的姑娘更容易博得同情。
青竹走后,傅玖瑶躺回床上,拉过薄被盖住身子。屋里安静下来,她闭着眼,耳朵却竖着。
外面每一声脚步、每一句低语,都可能是线索。
约莫过了小半个时辰,窗外传来熟悉的碎步声。是青竹回来了。
“老爷果然动了心思!”她一进门就急道,“胡姨娘走后,老爷叫来管事嬷嬷,问起小姐近日言行举止,还特别问有没有半夜焚香、独语之类的事。”
傅玖瑶睁开眼:“你怎么答的?”
“我没露面,是小桃混在端茶的丫鬟里听来的。”青竹喘了口气,“嬷嬷回说,大小姐一向规矩,从未见异常举动。倒是昨夜到现在,一直卧房不出,像是受了刺激。”
傅玖瑶点点头。
够了。只要父亲心里有了犹豫,就不急于定论。
她起身喝了口温水,从袖中取出一块玉佩模样的东西,表面光滑,内嵌微型录音装置。这是空间实验室里的便携设备,外形做得像寻常饰物,不易察觉。
“你拿着这个,去胡姨娘院外走一趟。”她把玉佩塞进青竹手里,“找个由头,比如送药、传话,在窗下多停一会儿。”
青竹明白她的意思:“您怀疑她是背后推手?”
“她女儿穿了我的衣裳出事,她不急着查病因,反倒四处放话?”傅玖瑶冷笑,“哪有娘不心疼孩子疼名声的?除非——这事本就是她想要的结果。”
青竹领命而去。
傅玖瑶重新躺下,这次是真的闭眼休息。她得保存精力,接下来每一步都不能错。
中午时分,青竹悄悄回来,脸色有点发白。
“录到了。”她把玉佩递过去,“胡姨娘跟心腹嬷嬷说:‘让她去庙里念经赎罪也好,省得在这府里兴风作浪,坏了你主子清名!’”
傅玖瑶接过玉佩,指尖抚过边缘一道细纹。
证据有了。
但她不动。
现在拿出来,只会显得她早有准备,反而坐实“心机深沉”的罪名。这东西得藏着,等到最关键的时候,一刀割开对方喉咙。
她将玉佩收进暗格,又取出一张素笺,提笔写信。
笔迹故意写得微微颤抖,字句也带着几分哀婉:
“女儿不知何处失德,致令流言四起,伤及姐妹情谊,更惊扰父亲清听。若因我一人之存在,使家中不安,愿乞留于府中,哪怕仅居偏院,日日省身,亦不敢怨。唯求一眼可见父亲,一日未离家门,足慰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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