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9年9月初,酉时,冀中密林东侧高地
残阳如血,把半边天都染成了赤红色。高地上的硝烟还在袅袅升腾,空气里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味和火药味。断裂的步枪、炸碎的钢盔、散落的手榴弹碎片,和横七竖八的尸体混在一起,铺满了整个土坡。陈惊雷靠在一块被炸得焦黑的岩石上,浑身是血,左臂的旧伤崩裂开来,鲜血浸透了绷带,顺着指尖滴落在泥土里。他的军大衣被弹片撕开了好几道口子,露出里面渗血的伤口,手里的驳壳枪早已没了子弹,却依旧紧紧攥着,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不远处,赵铁锤瘫坐在地上,大腿被一颗子弹击穿,鲜血染红了裤管,他却咧嘴笑着,怀里还抱着那挺九二式重机枪,枪管烫得能烙熟鸡蛋。爆破连的小王躺在他身边,肚子上缠着厚厚的布条,脸色苍白得像纸,手里还攥着一个没来得及扔出去的炸药包。高地上的战士们所剩无几,一个个都挂了彩,有的断了胳膊,有的瘸了腿,却都咬着牙,用步枪支撑着身体,警惕地盯着密林入口的方向。
日军的冲锋暂时停了下来。密林边缘,黑压压的鬼子士兵正虎视眈眈地盯着高地,他们的指挥官举着军刀,在队伍里来回踱步,嘴里叽里呱啦地喊着什么,像是在酝酿下一轮进攻。远处,迫击炮的炮口已经对准了高地,随时都可能发起新一轮的炮火覆盖。
“团长……”小王虚弱地开口,声音细若蚊蚋,“俺们……俺们是不是要交代在这儿了?”
陈惊雷转过头,看着小王苍白的脸,喉咙里一阵发紧。他强撑着身体,挪到小王身边,从怀里掏出一个干瘪的窝头,递了过去:“胡说什么!咱们独立团的人,命硬着呢!”
小王摇了摇头,把窝头推了回来,咧嘴一笑:“团长,俺吃不下去了……俺就想知道,张政委他们……突围出去了没有?”
“肯定出去了!”陈惊雷的声音斩钉截铁,眼里却泛起了一层水雾,“他们一定能带着队伍,和师部汇合!”
赵铁锤在一旁粗声粗气地接话:“那是自然!俺们独立团,就没有完不成的任务!小鬼子想把咱们困死在这儿,做梦!”
话音刚落,密林入口处的日军突然骚动起来。只见鬼子的队伍像被潮水冲散的沙子,瞬间乱作一团,惨叫声和枪声交织在一起,此起彼伏。陈惊雷猛地抬起头,眼里闪过一丝疑惑——这枪声,不是日军的三八式步枪声,也不是他们手里的驳壳枪声,而是一种更密集、更凌厉的声响。
“怎么回事?”赵铁锤也愣住了,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却因为腿上的伤口,疼得龇牙咧嘴。
就在这时,一阵嘹亮的冲锋号声,突然划破了血色的黄昏。那号声激昂高亢,穿透了硝烟,直抵人心。陈惊雷的眼睛猛地亮了起来——这是八路军的冲锋号!是援军的号角!
“是援军!”陈惊雷失声喊道,浑身的疲惫瞬间一扫而空,他挣扎着站起来,朝着密林入口望去。
只见密林深处,一面鲜艳的“八一”军旗,正迎着夕阳,猎猎招展。旗手身后,数不清的八路军战士,像潮水般涌了出来。他们穿着整齐的灰色军装,端着锃亮的步枪,喊着震天动地的口号,朝着日军的队伍发起了冲锋。重机枪的火舌喷吐着,子弹像雨点般扫向敌群,掷弹筒的炮弹精准地落在日军的迫击炮阵地,炸得鬼子人仰马翻。
日军的指挥官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懵了,挥舞着军刀,声嘶力竭地喊着,想要组织抵抗。可慌乱的士兵们早已没了斗志,被援军的冲锋冲得七零八落,纷纷丢盔弃甲,朝着密林深处逃窜。那些原本准备发起炮火覆盖的迫击炮手,来不及调转炮口,就被冲上来的八路军战士俘虏。
“同志们!援军来了!冲啊!”陈惊雷高举着手里的空枪,嘶吼着。
高地上的战士们瞬间沸腾了!他们忘记了身上的伤痛,忘记了弹药的匮乏,一个个红着眼睛,嘶吼着跃出掩体,朝着溃散的日军冲去。赵铁锤抱着重机枪,坐在地上,朝着逃跑的鬼子疯狂扫射,嘴里骂骂咧咧:“狗娘养的小鬼子!跑!看你们能跑到哪儿去!”小王也挣扎着站起来,把手里的炸药包扔向一股逃窜的日军,随着一声巨响,几个鬼子被炸得飞上了天。
冲锋的援军很快就冲上了高地。一名身材魁梧的军官,快步走到陈惊雷面前,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陈团长!师部直属独立旅旅长李刚,奉命率部增援!”
陈惊雷看着眼前的李旅长,看着他身后一张张年轻的面孔,泪水终于忍不住夺眶而出。他伸出颤抖的手,紧紧握住李刚的手,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陈团长,你们辛苦了!”李刚拍了拍陈惊雷的肩膀,眼里满是敬佩,“师部收到你们的求救信号后,立刻就派我们赶来了!还好,我们没有来晚!”
陈惊雷摇了摇头,指着高地上的战士们,声音沙哑地说道:“是他们……是这些好兄弟,守住了阵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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