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亮,叶桃就挎着竹篮去了月亮丘 —— 田里的豆子刚长出豆荚,绿油油的看着喜人,可炎火要在这里盖房,再心疼也得拔。她蹲下身,手握着豆秆轻轻一拽,带着泥土的豆株就被拔了出来,整齐地码在田埂上。
“这么好的豆子就拔了?真是神经病!” 路过的程安扛着锄头,不冷不热地开口,“年轻人不懂事,你也跟着糊涂?这豆子少说能卖五六十块,就这么糟蹋了?”
叶桃直起腰,擦了擦额头的汗,笑着说:“炎火能盖房,我这做婶婶的高兴。别说这点豆子,就是金豆,该拔也得拔。”
程安撇了撇嘴,嘴里嘟囔着 “败家种”,扛着锄头走远了。叶桃没理会,憋着一股劲,一上午就把一丘田的豆子全拔完了。她挑了些豆荚饱满的带回家,中午煮了一大锅,豆子的清香飘满了屋子,程炎火吃着,连连夸赞:“婶,这豆子真好吃,比城里买的香多了。”
饭后,叶桃准备再去田里摘些豆荚,程炎火却从口袋里掏出一百元钱,塞进她手里:“婶,这钱是豆子的损失,您拿着。”
叶桃连忙把钱推回去:“你盖房我高兴还来不及,怎么能要你的钱?这点豆子算啥。”
“您要是不收,我这房子就不盖了。” 程炎火把钱硬塞进她的口袋,语气坚定。叶桃拗不过他,只好收下,心里却犯了嘀咕,忍不住问:“盖房子要花不少钱,你到底存了多少?别到时候不够,又得着急。”
程炎火笑了笑,眼神里满是自信:“婶,您放心,我能赚钱。钱花完了,我再出去跑一趟就有了,不用愁。” 看着他胸有成竹的模样,叶桃心里的担忧少了大半,只剩满满的欣慰。
下午,程炎火拿着盖房的设计图纸和一千元木材收购款,找到了程富。直到接过钱和图纸,程富心里的疑虑才彻底打消 —— 他之前总觉得程炎火是 “瞎折腾”,现在看来,人家是真有计划。两人一起去了月亮丘,程炎火指着田东侧说:“木屋就盖在这里。”
程富愣了愣,笑着说:“你这是不懂盖房的规矩,哪有把房子盖在边边角角的?”
“我选这里,有三个原因。” 程炎火耐心解释,“第一,木屋两个月就能入住,要是盖砖瓦房,至少得等一年。第二,木屋造价低,将来拆了还能当柴火用,不浪费。第三,现在村里的砖瓦房已经落后了,等以后路通了,水泥钢筋运进来,这些房子早晚得拆了重盖。我现在把主位留着,等路通了再盖新型房子,木屋盖在旁边,到时候盖新房不用拆,也有地方住。”
几句话说完,程富瞬间明白了他的心思,再也不嘲笑他 “不懂”,反而多了几分佩服。程炎火又叮嘱:“这事就咱俩知道,别跟别人说,免得有人笑话。”
两人用木桩在田里定好位置,又商量了木材、工匠的事。程炎火拍了拍程富的肩膀:“盖房的事就交给你了,我明天要出门,两个月后回来就得入住。钱不够的话,你要么找叶桃婶拿,要么等我回来结算。你的好处,我肯定不会亏待。对了,你之前说水库的事卡在省里没批?我这次出去,顺便问问情况,说不定能帮村里要些钱回来。要是能把进村的路列入规划,就更方便了 —— 我一个朋友的父亲,是省交通厅副厅长。”
程富却没当回事,龇着牙笑:“道路和水库哪有那么简单?你别吹牛了,先把你的房子盖好再说。出去多赚点钱,别到时候盖一半付不出钱,又得停工。”
看着程富还是不信任自己,程炎火也没再多说 —— 多说无益,等做成了,自然能让他信服。
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透,程炎火就收拾好了行李 —— 一个旧布包,装着几件换洗衣物和师父送的笔记本。他从包里拿出一沓崭新的钞票,足足两千元,塞进叶桃婶手里:“婶,这是盖房子的钱,您帮我保管着。程富要是来拿钱,您就给他,他要多少给多少,但别一次全给完。”
叶桃婶捏着厚厚的钞票,手都有些发颤,脸上满是为难:“这么多钱,我拿着都害怕,万一丢了可咋整?你还不如直接交给程富。”
程炎火笑了笑,拉着她坐下:“婶,我在程家茆,只信您一个人。您别怕,现在没人敢欺负您了。程富那人心眼多,你要是一次把钱全给他,他会觉得我家底厚,说不定会多要些好处,咱们得留个心眼。”
叶桃婶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程炎火又接着说:“我把盖房的事全交给程富,也是有打算的。一是让他看到有好处可赚,他才会用心去办;二是他是村长,有他盯着,村民就算有意见也不敢多说,真有人去乡里告状,他也会帮着挡下来,不会出乱子。要是我在家盯着,这些事都得我自己扛,反而麻烦。我这次出去,不光是为了赚钱,更是把责任都落到他头上,他才会更上心。”
叶桃婶听完,忍不住笑了 —— 她这才真正明白,眼前的炎火早已不是当年那个需要她保护的小娃了,他想得周全,看得长远,比村里那些老辈人都有心计。想起这些年对他的疼爱和关照,如今终于看到他有出息,心里满是欣慰。
看着叶桃婶脸上甜美的笑容,程炎火又补充道:“还有,我要是在家全程盯着盖房,每天招呼工匠的香烟、点心、茶水都少不了,花钱是小事,还得让您跟着忙前忙后,累得不行。我走了,您就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啥也别管。您管得越少,到时候真要是房子有质量问题,我找程富理论,才更有发言权。”
叶桃婶这才彻底明白他的心思,拉着他的手,声音轻轻的,带着几分牵挂:“你这孩子,想得比谁都细。出去以后,一定要自己照顾好自己,按时吃饭,别太累了。婶婶在家会惦记着你,盼着你早点回来。”
程炎火点点头,眼眶有些发热 —— 在程家茆,叶桃婶是他唯一的亲人,也是他最牵挂的人。他帮叶桃婶把钱藏在衣柜最里面的夹层里,又叮嘱了几句 “别跟外人说家里有钱”,才拿起布包准备出门。
叶桃婶送他到门口,看着他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山路尽头,才恋恋不舍地关上房门。她摸了摸藏钱的衣柜,心里暗暗想着:一定要把钱看好,把炎火交代的事办好,等他回来,就能住上新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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