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中弥漫着植物腐烂和时光停滞的气味。
黑瞎子抬脚踢开挡在门前的一丛杂草,墨镜后的目光扫过这片荒芜,嘴角习惯性扯出的弧度有些发僵。
“啧,”他发出一个短促的音节,听不出情绪,“比墓里头还像回事。”
张起灵沉默地踏入草丛,他的脚步很轻,几乎不惊动草叶。他走到院中的一口老井旁,井沿布满青苔,辘轳上缠绕着枯死的藤蔓。他伸出手,用指尖拂去石井沿上厚厚的尘土,露出底下冰凉粗糙的质感。
黑瞎子叉腰站在齐腰深的杂草丛里,抬脚踢开一丛顽固的野蒿。他扭头看向井边静立的张起灵,扯着嗓子喊了一声,刻意打破了满院的沉寂:
“哑巴!别跟那井沿相面了!”
张起灵闻声,指尖从青苔上移开,抬眸望来。清冷的目光穿过摇曳的草尖,落在黑瞎子身上。
黑瞎子弯腰,随手拔起几把长势嚣张的杂草,在手里掂了掂,语气恢复了惯常的、带着点痞气的干劲:
“光站着可不能让这破地方自己变干净。动起来,动起来!咱俩得把这窝收拾出个人样来,不然晚上连个下脚的地儿都没有。”
放下行李后他就说着,已将一把杂草利落地甩到一旁,动作间带起了积年的尘土。阳光照在他汗湿的额角,也照亮了空气中飞舞的尘糜。
张起灵没应声,但已经转身,沉默地走向屋檐下那堆散乱的瓦砾。他弯腰,开始清理堵塞廊道的枯枝败叶,动作依旧无声,却高效得惊人。
庭院里,只剩下除草时窸窣的声响,以及间或传来的、黑瞎子对顽强杂草的低声抱怨。
与此同时,解家书房。
雕花木窗外竹影摇曳,解雨臣正在宣纸上运笔,狼毫尖端凝着浓墨。当手下人低声禀报完那边的情况时,他腕间的紫檀手串轻轻磕在砚台边缘。
笔尖在字的最后一钩处微妙地停滞了片刻,墨色在宣纸上无声晕开一小团阴影。
知道了。他声音平稳无波,仿佛方才的凝滞只是运笔时自然的顿挫。
待书房重归寂静,他缓缓搁下狼毫,将染墨的宣纸叠成方正,投入一旁的铜盆。火苗窜起时,他望着跃动的焰心轻声自语:
还知道回来呀。
他的低语轻得像一声叹息,融进火焰的噼啪声中。火光跃动,将他清隽的侧脸映得半明半暗,眼底深处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难以捕捉的复杂情绪。
他转身,踱回宽大的书案之后。
案上,在所有文件与卷宗的一角,安静地搁着一个木质相框。框内是一张已然泛黄的黑白照片,边缘被岁月磨出了毛边。
照片上是几个年轻人的合影,背景模糊,意气风发。他的目光落在其中那个笑容痞痞的男人脸上,指尖隔着冰凉的玻璃,极轻地拂过那个定格的身影。
火光在铜盆里渐熄,最后一丝青烟散尽,书房内重归沉寂,唯有他凝视着旧照的身影,在愈发浓重的暮色里,显得格外孤直。
时间过的太快了,到了该出发的时候了。
我背着鼓鼓囊囊的登山包,手里拖着沉重的行李箱,站在晨光熹微的院落里。魔王不安地在我脚边转圈,牵引绳在青石板上窸窣作响。
“李阿姨,”我蹲下身揉了揉魔王的脑袋,抬头对站在廊下的妇人嘱咐,“这次出门可能要麻烦您照顾魔王几个月了。”
阿姨连忙摆手:“小姐太客气了,这都是我分内的事。”
“您放心,这段时间的工资按双倍算。”我站起身,从口袋里取出一张便签纸,“要是遇到什么拿不定主意的事,就打这个号码,对方会帮您解决的。”
阿姨小心地收好纸条,远处传来施工的声响。我望向后院的方向:“后面黑熊园的改建您不用操心,只要照顾好魔王就行。”
魔王似乎听懂了什么,用鼻子轻轻蹭着我的手掌。
我蹲下身,与魔王平视。它似乎察觉到什么,不再玩闹,只是安静地看着我,琥珀色的眼睛里映着我的身影。
“魔王,”我轻轻捧住它毛茸茸的脸颊,“姐姐要出趟远门,可能要几个月才能回来。”
它的耳朵微微抖动,湿漉漉的鼻尖轻触我的额头。
“你在家要乖乖的,好好吃饭,听李阿姨的话。”我抵着它的额头,声音不自觉地放柔,“要是想我了,就让阿姨给我打电话,好吗?”
魔王发出一声低低的呜咽,尾巴轻轻扫过地面。它伸出舌头舔了舔我的手腕,像是在答应,又像是在挽留。
最后我用力揉了揉魔王毛茸茸的脑袋,指尖深深陷入它温暖的皮毛里,仿佛要将这份触感刻进记忆。
然后毅然拉起行李箱的拉杆,轮子碾过青石板,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坚定地朝着院外走去。
自始至终,没有回头。
晨风卷起落叶,在我身后打着旋儿。我知道魔王一定还坐在原处,望着我的背影,但有些路,既然选择了就只能一直走下去。
这次我还是选择了包机。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