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啊，还是不能太善良。
善良，就容易受委屈。
初来乍到，林檀卿本不想给学校主任添麻烦。
她又不是本校学生，只是过来借读，人家给她家面子，没追究她就很好了，她自己也出了气，写个检讨，这事儿就算过了。
可8000字的检讨，就算抄也要抄大几个小时，想在放学前写完几乎是不可能的任务。
刚写了800字，林檀卿就后悔了。
她凭什么要写检讨啊？
那个人要是不嘴贱，不就啥事没有？跟她有毛关系。
原本压下去的火气，随着笔尖一字字落下，又噌噌得往上蹿。
她心里暗自发狠，一定要找个机会再揍他一顿，最好在校外，学校管不着的地方。
任务实在艰巨，林檀卿也不逞能了，发给秦姝宁、武舟、魏家岩、贺灼一人几张稿纸，帮她随便凑字数。
至于谢清让…
他还是算了。
虽然字迹各异，但别人的字好歹能看，他的狂草，一般人真欣赏不了。
周围一圈人都在忙着帮她写检讨，谢清让百无聊赖，索性去了政教处要手机。
学校明令禁止带手机，一旦被没收，想拿回去，必须由家长亲自来领。
但谢清让的妈妈‘护犊子’，那是全校出了名的。
根本不用露面，一个电话就可以摆平。
谢清让跑到政教处，乖乖认错，“主任，段予淮那手机是我中午借他用的，您还给我呗，不信的话给我妈打个电话。”
主任都懒得理他，直接把手机扔给他，警告说：“自己违纪就老实点，别给我惹事啊！”
谢清让嬉皮笑脸地道谢：“得嘞，您放心，回头我给您送几张超市卡，给孩子买点好吃的补补。”
“快滚快滚。”主任嘴上嫌弃，却也没推辞，只是摆摆手让他快走。
离开主任办公室后，谢清让去找了段予淮，恢复了完整的录音。
听完录音，他一时出神，像是在琢磨什么。
段予淮见他发愣，好奇打听，“你在想什么？童心蕊还是潘莎莎？”
“什么？”谢清让没解释，一脸茫然。
段予淮说：“潘莎莎啊，你不记得她了？”
谢清让的表情更困惑了，“潘莎莎是谁？”
段予淮瞪大眼，“你真忘了啊？”
“就高一那会儿追你没追成，还叫了社会上的大哥堵你，结果被你「反杀」了那个。”
谢清让眨巴眨巴眼，终于有点印象了。
“哦……她啊。”
学校里喜欢他的女生不少，有害羞内敛派的，只敢偷偷塞情书、送点小零食小礼物；也有豪放不羁派的，敢直接当面问他能不能做她男朋友。
潘莎莎是典型的豪放派中的战斗机。
第一次跟他表白就把他堵在了男厕所门口不让他出去，嚷嚷地全走廊都能听到。
被他不太客气地拒绝了三四回，后来听说有女生背后议论说她太不要脸，她面子上挂不住，扬言要给他点颜色看看。
周日找了几个所谓的‘社会上的哥哥弟弟’去网吧堵他。
其实就是一群丈育的街溜子，染黄毛、穿破洞裤、自称“道上混的”，干点偷电动车电瓶、讹高中生零花钱的勾当，再拉几个初中生当小弟，就以为自己是《古惑仔》的续集男主。要是还能泡个高中生当女朋友，那更是‘排面’拉满。
潘莎莎有求于他们，他们风风火火地就来了。
结果被他和贺灼两个人没费多大劲收拾完，全丢到派出所给警察叔叔冲业绩去了。
在那之后，潘莎莎看见他都绕道走，他早就忘了这号人物。
这会儿想起来，谢清让突然问：“她还那样吗？”
“什么？”
谢清让干脆起身去找她，“她哪个班级来着？”
“16班吧。”段予淮答完才反应过来，“哎？你找她干嘛？”
谢清让没回，人已经走远了。
*
林檀卿一下午都没挪地方，在一群伙伴的‘鼎力相助’下，总算赶在放学前把检讨交了上去。
回家后，见林知瑜态度如常，貌似对学校里发生的事一无所知。
林檀卿心底松了一口气，这教导主任还行，知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整个下午都在埋头写检讨，根本没空写作业。晚饭后，她便窝进书房里开始写作业。
十点多的时候，谢清让突然打来电话。
接通后，他开门见山，“睡了吗？”
“还没。”
“换衣服，出来一下，带你去看场好戏。”
“现在？！”林檀卿有些惊讶。
“嗯。”
“这场戏你肯定会喜欢看的，我在楼下等你。”
说完，他就挂了电话。
林檀卿一头雾水。
姑姑和姑父早已睡下，她轻手轻脚回房换了衣服，又悄悄溜出家门。
刚推开门，就见谢清让站在四楼半的楼梯拐角处，静静等着她。
她轻轻带好防盗门，压低声音问：“大半夜的，你到底搞什么名堂？”
谢清让抬眸望来，嘴角微扬，故作神秘：“去了就知道了。”
等她走到四楼半，他才不紧不慢地跟上，两人一前一后往楼下走。
老小区的楼道声控灯反应迟钝，每下一层都得用力跺一脚，灯才懒洋洋地亮起来。
昏黄的光晕在斑驳墙面上晃动，脚步声在空荡的楼梯间回响。
单元门口，那辆熟悉的奔驰停在夜色里，安静又显眼。
林檀卿忽然回头问他：“不是说在楼下等我吗？你又跑上去干什么？”
谢清让自然地替她拉开车门，轻描淡写地说：“太晚了，怕楼道里突然窜出个人吓到你。”
林檀卿轻轻“哦”了一声，弯腰钻进后座。谢清让紧随其后，也坐了进来。
她侧头看了他一眼，语气带点意外，“你还挺心细的。”
谢清让微微一怔，随即低笑出声：“现在才发现啊？”
林檀卿没接话，只是望着窗外，唇角不自觉地扬了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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