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河镇的尘土还沾在帆布背包的边角，陈默抱着装满调研问卷和数据报表的纸箱，跟在苏清妍身后走进燕宁大学的校门。九月的阳光已褪去盛夏的灼烈，透过法国梧桐的枝叶洒下斑驳的光影，落在两人沾满疲惫却难掩兴奋的脸上。这趟为期一周的调研，他们不仅摸清了清河镇苹果产业的现状，还收集到两百多份农户问卷，更在苏清妍的牵线下，与清县食品厂的负责人初步达成了合作意向 —— 对方承诺会优先收购清河村的优质苹果，前提是农户能按照标准提升种植技术。
“总算把这些‘宝贝’安全送回来了。” 苏清妍将纸箱轻轻放在研究中心门口的台阶上，抬手擦了擦额角的薄汗，浅粉色的衬衫袖口沾了点纸箱边缘的灰，却丝毫没影响她眼里的光彩，“明天咱们先整理数据，下周一就能给苏主任做汇报了。”
陈默点点头，正想说话，口袋里的传呼机突然 “嘀嘀” 响了两声。他掏出那个半旧的摩托罗拉传呼机，屏幕上跳动着李阳的留言：“速回宿舍，有大事！” 他笑着跟苏清妍道别，转身往男生宿舍的方向快步走去，心里还琢磨着，李阳这急性子，多半是又在外面听说了什么新鲜事。
刚推开 302 宿舍的门，一股混杂着泡面和汗味的热气扑面而来。李阳正盘腿坐在上铺，手里举着一张泛黄的报纸，见陈默进来，立刻把报纸揉成一团扔过来：“默哥，你可算回来了！再晚一步，这股市的热闹你都赶不上了！”
陈默伸手接住报纸，展开一看，《燕宁晚报》的财经版头条格外醒目 ——“香港回归满月，沪深股市持续飘红，农业、基建板块成资金新宠”。他的目光落在副标题上：“深发展股价创年内新高，部分投资者收益率超 20%”，心里猛地一动。李阳从上铺跳下来，凑到他身边，声音里满是兴奋：“我爸上礼拜听单位同事的建议，买了一千股深发展，这才半个月，就赚了快两千块！抵得上他两个月工资了！”
“两千块？” 陈默下意识地重复了一句，指尖轻轻摩挲着报纸上的文字。他突然想起在清河镇调研时，苏清妍提到的清县食品厂正在对接香港的进出口商，还说如果能打通外销渠道，农户的苹果收购价至少能提高三成。还有研究中心的苏明哲主任，在出发前特意跟他们说，国家接下来会加大对乡村振兴的投入，农业相关的产业很可能会迎来政策红利。这些碎片化的信息，此刻在他脑海里渐渐串联起来。
“默哥，你说咱们要不要也试试？” 李阳拍了拍他的肩膀，“你看你这调研不也需要经费吗？要是能在股市赚点钱，不仅能补贴学费，还能给清河村的农户买点种植手册、杀虫药什么的，多好！”
李阳的话像是一颗石子，在陈默的心湖里激起了层层涟漪。他低头看了看自己洗得发白的牛仔裤，又想起调研时农户们期盼的眼神 —— 王大爷家的苹果因为储存不当烂了一半，张婶说孩子的学费还没凑齐，想把家里的几棵果树砍了种玉米。如果真能通过股市赚点钱，或许能帮他们解决一些实际问题。这个念头一旦冒出来，就再也压不下去了。
当晚，宿舍里的另外两个同学去上晚自习了，陈默从床底下拖出一个铁皮储蓄罐。这是他高考后打工时买的，里面装着他在餐馆端盘子赚的一千块，还有父母每个月给的三百块生活费里省下来的钱。他把储蓄罐倒过来，硬币和纸币哗啦啦地落在桌上，叮当作响。
一元、五角的硬币滚得到处都是，陈默蹲在地上，一枚一枚地捡起来，仔细地分类整理。纸币被他按面额叠好，用橡皮筋扎成小捆。他数了三遍，硬币一共 127 元，纸币 200 元，加起来正好 327 元。看着桌上这堆皱巴巴的钱，他心里既紧张又期待 —— 这是他全部的积蓄，也是他想为清河镇农户做些实事的起点。
陈默拿出一个崭新的笔记本，在封面上写下 “股市计划” 四个字，然后翻开第一页，一笔一划地列起了步骤。第一步，了解 1997 年的股市政策和热门板块，尤其是与农业相关的政策；第二步，筛选股价低、风险小，且与乡村产业相关的股票；第三步，用小金额试水，赚了就及时卖出，不贪多，也不盲目跟风。他特意在 “不贪多” 三个字下面画了波浪线，提醒自己要保持理性。
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陈默就背着书包去了图书馆。燕宁大学的图书馆有三层，财经类的书籍和报纸都在二楼的东侧。他在报刊阅览室里找到了《中国证券报》的合订本，从 1997 年 1 月开始，一本一本地翻找关于农业板块的报道。
阳光透过窗户，在书页上慢慢移动。陈默一边翻报纸，一边做笔记，遇到重要的政策信息，就用红笔圈出来。上午十点多，他终于在 7 月 15 日的《中国证券报》上看到了一篇题为《香港回归红利持续释放，农业板块迎发展新机遇》的分析文章。文章里提到，香港回归后，内地与香港的经贸往来更加密切，农产品出口的预期向好，加上国家近期出台的农业扶持政策，部分农业股的估值偏低，存在较大的上涨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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