录音棚内,灵感与默契如同涓涓细流,持续滋养着《传承之光》的创作土壤。白辰在林久久那堪称点睛之笔的古琴solo情绪结构启发下,文思泉涌,副歌的编曲以惊人的速度丰满、立体起来。他不断尝试着各种音色叠加与节奏变化,时而凝神思索,时而兴奋地调整参数,整个人沉浸在创作的狂热之中。林久久则依旧是她沉默的守护者,蜷缩在角落的沙发里,像一尊静止的雕塑,只有偶尔在平板屏幕上快速划过的笔触,或极轻微的一个点头、摇头,证明着她始终在线、全神贯注地追踪着音乐的每一次脉动。
然而,当副歌的框架基本搭建完毕,重新回到那段至关重要的衔接solo时,白辰的眉头却再次缓缓蹙起。他反复播放着那段由高质量古琴采样构建起来的solo段落,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上敲击着,节奏透露出他内心的不满足。
采样终究是采样。无论音源库多么顶级,力度包络和效果器调制得多么精细,缺乏了真实演奏中那种瞬息万变的“人气儿”和即兴的神韵。这段solo在技术上无可挑剔,逻辑清晰,情绪饱满,但听起来……总感觉少了一丝灵魂深处的震颤,少了一点血肉的温度。它很好,但似乎,还可以更好,好到足以撼动人心。
白辰停下了不断循环播放的动作,工作室内陷入短暂的安静,只有设备低沉的运行嗡鸣。他转过身,目光第一次带着明显的犹豫和试探,投向角落里那个几乎与阴影融为一体的身影。
林久久似乎察觉到了他目光的转向,身体几不可查地绷紧了一瞬,刚刚因为长时间专注而略微松弛的防御姿态再次变得明显。
“林老师,”白辰的声音打破了寂静,比平时更加柔和,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小心翼翼,“这段solo的编曲思路,我觉得已经完全没问题了,情绪和结构都非常完美。”
他先是给予了肯定,然后话锋微微一转,语气充满了诚恳的探讨意味:“但是……我用采样做出来的效果,总觉得……差了点意思。少了点古琴特有的那种‘活’的韵味,那种即兴的、带着呼吸感的细节。”
他停顿了一下,仔细观察着林久久的反应——虽然她低着头,他什么也看不到。他深吸一口气,仿佛接下来要说的话需要耗费巨大的勇气,声音放得更轻,却字字清晰:
“所以……我在想……你能不能……”他的话语在这里有了一个明显的、充满顾虑的停顿,最终,还是带着最大的尊重和试探,将那个盘旋已久的请求说了出来,“……你能不能用那边的琴,稍微示范一下那种感觉?不需要完整演奏,就是……找到那个‘气韵’最精准的落点。”
他伸手指向录音棚角落,那里安静地放置着一架节目组准备、用于现场展示的优质古琴。
“示范一下……”
这四个字,如同惊雷,在林久久耳边炸响!
她整个人猛地一颤,像是被无形的电流击中,蜷缩的身体瞬间僵硬如铁。一直低垂的头颅仿佛有千斤重,根本无法抬起。内心世界地动山摇,刚刚建立起来的、因专注工作而产生的短暂平静,被这突如其来的、远超预期的请求彻底粉碎!
· 暴露的恐惧: 示范?意味着她要离开这个相对安全的沙发角落,走到房间中央,暴露在更开阔的空间和更集中的目光下。
· 表演的压力: 哪怕只是“示范”,也意味着“演奏”。而“演奏”这个词,自童年那场噩梦之后,就与当众出丑、嘲笑、窒息般的恐惧紧密相连。仅仅是想到要将自己的手指放在琴弦上,在另一个人(尽管是白辰)的注视下发出声音,就让她感到胃部一阵剧烈的痉挛,冷汗瞬间浸湿了后背。
· 被审视的煎熬: 白辰会怎么看?听?他会发现她技巧上的瑕疵吗?会失望吗?即使他再三强调只是找感觉,但那注视本身,就是一种极刑!
内心OS如同海啸般席卷而来,带着绝望的嘶鸣:
‘不行!绝对不行!’
‘我会弹错的……一定会……手会抖……声音会很难听……’
‘不能过去……不能碰琴……’
‘拒绝他!立刻拒绝!’
恐慌如同黑色的潮水,迅速淹没了她的理智。她死死咬住下唇,几乎尝到了血腥味,握着平板电脑的手指因为过度用力而骨节发白,微微颤抖。她将自己更深地埋进沙发,恨不得原地消失。
白辰清晰地看到了她剧烈的反应,那是一种近乎生理性的恐惧与排斥。他的心猛地一沉,立刻意识到自己的请求可能越界了,触碰到了她最敏感、最坚固的防线。一股强烈的懊悔和歉意涌上心头。
“对不起,林老师!”他立刻说道,语气急切而真诚,“是我太冒昧了!你就当我没说过!我们用采样慢慢调整,肯定也能找到办法的!真的没关系!”
他迅速后退,试图收回刚才的话,将所有的压力揽到自己身上,不想让她因此承受任何一点不必要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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