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武高的操场上，四月的阳光带着恰到好处的暖意。
“F班和J班，今天合上体育课！内容是网球双打练习！两人一组自由组合，练习发球和对打！动作快点！”
体育老师厚木中气十足的声音在扩音器里回荡，如同吹响了社交冲锋的号角。
瞬间，操场变成了一个巨大的、无形的配对市场。平日里关系好的、座位近的、甚至仅仅是为了避免落单尴尬的，都在电光火石间完成了组队。
由比滨几乎是蹦跳着穿过人群，精准地落在了雪之下面前。她脸上带着毫无阴霾的灿烂笑容，声音清脆：
“小雪乃！我们一组吧！”
雪之下正拿着网球拍轻轻掂量着，闻言，目光淡淡地扫过由比滨热情洋溢的脸，几不可闻地“嗯”了一声，算是默认。
她并没有纠正那个过于亲昵的称呼，只是转身走向分配好的场地，由比滨立刻开心地跟了上去，叽叽喳喳地说着什么。
经过一周多的时光，虽然冰山本人依旧维持着表面的冷硬，但至少不再拒绝这束靠近的光。
比企谷站在人群的边缘，他面无表情，那双标志性的死鱼眼扫视着眼前这幕名为“青春”的喧嚣闹剧。
为什么大家的动作那么快，不用看四周就能分好组，难道你们都是no look pass的高手吗？
比企谷的落单雷达敏锐地发出警告。
比企谷的目光下意识地在人群中搜寻那个熟悉的身影——那个本该成为他避免这场社交灾难的“避难所”。夜无月。然而，视野里空空如也。
比企谷突然回忆起来，刚刚夜无月发来的消息，他才刚睡醒，上午的课都请假来不了，体育课只能比企谷自己一个人上了。
夜无月…这个混蛋！
一股强烈的怨念如同实质的黑气，几乎要从比企谷头顶蒸腾出来。
宿醉到连上午的课都没来？！现在好了，体育课也缺席！把我一个人丢在这个地狱里！说什么“挚友”？这分明是“挚友”的背叛！
F班和J班的人比企谷大多不认识，认识的也早已组好了队。他那双看透世间虚伪与孤独的死鱼眼，他那生人勿近的“孤高”气场，此刻成了最有效的驱散剂。每一个无意中扫过他的目光，都带着礼貌性的回避。
队伍基本成型，只剩下零星几个动作慢的还在寻找最后的“拼图”。比企谷知道自己不能再待下去了。继续杵在这里，只会让自己显得更加可悲。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拖着沉重的脚步，走向了正在巡视各组情况的厚木老师。
“老师。”
“嗯？比企谷同学？怎么了？还没找到搭档吗？”
厚木老师停下脚步，看着他，语气带着一种程式化的关心。这种关心并非虚假，但也仅止于教师的职责范围。
“是的。老师，我身体不太舒服，可以对墙壁练习就好吗？不然会给别人造成麻烦。”
虽说刚入学的那一学期比企谷一直都是一个人上体育课，但下半年有材木座，这学期有夜无月。久违的一人还有点不习惯，但不代表他之前的锦囊妙计就被他忘完了。
身体不舒服、会带给别人麻烦，使用双重借口能发挥相乘效果，再不着痕迹地表达自己想上课的心意，就能不动声色的表达出自己是不得不一个人上体育课的尴尬心里，避免组队的困境。
厚木老师看了看比企谷，又看了看不远处基本已经开打的各组，微微皱了皱眉。让一个学生在双打课上落单，总归不是件好看的事。
但眼前这个学生身上散发出的那种“请勿打扰”、“我很好，别管我”的强烈气息，又让人难以强行塞给他一个不情愿的搭档。
“嗯…好吧。”厚木老师最终点了点头，带着一种“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妥协。
“那你去球场旁边的墙壁那里，自己练习发球和接墙球吧。注意安全，别打到别人。”
“谢谢老师。”比企谷微微颔首，语气毫无波澜。
解脱了，虽然是以一种更显眼的方式。
“呼……”
比企谷长长地、无声地吐出一口气，然后，他微微弓身，眼神专注地盯着手中的网球，手臂以一个称不上标准但足够用力的姿势挥动。
“啪！”
网球撞击在坚硬的绿色墙面上，发出一声清脆而孤独的回响。紧接着，小球带着一股无言的倔强，反弹回来。
比企谷八幡移动脚步，再次挥拍。
“啪！” “啪！” “啪！”…
一个人，也很好。
至少，不必假笑。
至少，不必迎合。
至少，这墙壁不会背叛我。
夜无月，你这个混蛋…这笔账我记下了！
比企谷面无表情地挥动着球拍，每一次击打都像是在对缺席的挚友发出无声的控诉。
× × ×
自上次侍奉社的四人一起吃午餐后，靠窗角落的这张四人桌，便成了午休时间固定的风景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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