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黑暗,绝望。
林凡的意识顺着那道奇异的血线连接,如同坠入了一口深不见底的寒潭。耳边是呼啸的、混杂着哭泣、哀嚎、金铁交鸣与建筑物崩塌的噪音。眼前是破碎的、快速闪过的、如同褪色画卷般的景象。
他“看”到了,一个与现在截然不同的、更加年幼、粉雕玉琢、眼神却已带着超越年龄的早熟与忧伤的“叶青璃”。她穿着更加华丽、绣着淡淡月纹的衣裙,躲藏在一座宏伟、却正被战火与诡异黑雾笼罩的宫殿廊柱之后,小小的身体瑟瑟发抖,泪水无声地流淌。
“快!保护小姐离开!”
“挡住它们!为了叶家!”
“夫人!不——!”
“是影魔!它们怎么找到这里的?!”
喊杀声,怒吼声,绝望的悲鸣,从四面八方传来。林凡透过叶青璃的视角,看到一个个身穿叶家服饰、气息强大的护卫,在与那些熟悉的、由阴影与黑暗能量构成的“影魔”惨烈厮杀。但这些影魔的数量更多,实力更强,而且似乎能侵蚀、寄生叶家护卫特有的、带着月华与清冷气息的能量。
宫殿在燃烧,精美的雕梁画栋在黑色火焰中化为飞灰。天空是暗红色的,一轮模糊的残月高悬,却被黑雾侵蚀,散发着不祥的光芒。
这是叶家曾经遭遇的一场浩劫?叶青璃的“过往”之痛?
画面飞速切换。林凡看到了一个美丽温柔、气质高贵、与叶青璃有七分相似、却更加成熟雍容的宫装妇人,她将年幼的叶青璃紧紧抱在怀中,不顾自身染血,将一枚温润的、散发着淡淡月华的玉佩塞进女儿手里,眼神中充满了无尽的爱怜、不舍与决绝。
“璃儿,记住,好好活着……带着娘给你的玉佩,去‘月影禁地’……找……‘月华古鉴’……”妇人的声音温柔而急促,嘴角不断溢出暗红色的血沫,气息迅速衰败,她的体内,似乎也有一股与影魔同源、却更加深沉邪恶的黑暗力量在肆虐。
“娘!不要!爹爹!救救娘!”年幼的叶青璃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喊。
远处,一个身形挺拔、面容模糊、气息如渊如岳、正与数头格外强大的影魔首领激战的中年男子(应该是叶青璃的父亲),发出一声震天的悲吼,想要冲过来,却被更多的影魔死死缠住。
宫装妇人最后看了女儿一眼,用尽最后力气,将一道柔和的、蕴含着封印之力的月华打入叶青璃体内,然后将她猛地推向宫殿深处一条隐蔽的、布满灰尘的密道入口!
“走——!”
伴随着这声最后的、充满母爱的决绝嘶喊,宫装妇人的身影,被蜂拥而上的影魔彻底淹没,只有几点破碎的月华之光,如同最后的星辰,在黑雾中一闪而逝。
“娘——!!!”
叶青璃的哭喊,成了这片记忆中最凄厉、也最无助的背景音。她小小的身体被那柔和的月华力量推入密道,密道入口随即被坍塌的碎石和妇人最后的力量封印。最后的画面,是密道缝隙外,那彻底被黑暗与火焰吞噬的宫殿,以及父亲那充满无尽悲痛与愤怒、却又不得不继续死战的、模糊背影。
黑暗,彻底的黑暗,只有无尽的奔跑,冰冷的恐惧,以及失去至亲的、刻骨铭心的痛楚,弥漫了接下来的记忆碎片。
林凡的意识,与叶青璃这段最痛苦、最黑暗的童年记忆,产生了深层次的共鸣。他能清晰地感受到,那弱小身体里充斥的无助、恐惧、悲伤、绝望,以及对“力量”、对“拯救”、对“复仇”的扭曲渴望。这段记忆,如同最深的梦魇,一直深埋在叶青璃心底,是她一切行为的根源,也是她“过往”石碑考验中,最难以跨越的心魔。
难怪她对“影魔”如此恐惧,难怪她不顾一切、甚至冒险潜入时空之冢也要寻找“时空之泪”救母。原来,她的母亲,很可能并未在那场浩劫中立即死去,而是被那诡异的黑暗力量侵蚀、寄生或封印,处于某种生不如死的状态。只有蕴含“净化”本源的“时空之泪”,才有一线希望。
林凡的心,被深深触动了。他本就是个在异世界孤独挣扎、同样背负着秘密与压力的灵魂,对这种失去与痛苦,有着深刻的理解。叶青璃的遭遇,让他心中那点因救人而产生的、或许还带着一丝利用心态的疏离感,悄然化作了真正的同情与怜惜。
“这不是你的错,青璃。”林凡的意识,在这片黑暗的记忆中,发出无声的、却坚定而温和的意念,“痛苦可以铭记,但不应被其吞噬。你的母亲,还在等你。你的父亲,还在战斗。你,必须活下去,带着希望,变得更强大!”
他尝试着,将自身“镜心”的那份澄澈与坚定,将“轮回源种”中蕴含的那丝“枯荣轮转”、生生不息的坚韧生机,顺着那血线连接,缓缓渡入叶青璃这片冰冷的记忆核心。
如同黑暗中投入一缕微光,寒冰上掠过一丝暖风。
记忆幻境中,那无边无际的黑暗与冰冷,似乎微微停滞了一瞬。那沉浸在痛苦中、意识即将彻底沉沦的、年幼的叶青璃(记忆体),仿佛感应到了什么,迷茫地、缓缓地抬起了泪眼朦胧的小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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