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冬将至,北风卷着寒意掠过京畿大地。然而,在宛平那座名为“枯柳庄”的皇庄内,却涌动着一股与严寒格格不入的热切期盼。庄头赵老倌和那些被严格约束在庄内的庄户们,如同等待神圣仪式般,守候着坡地上那片已然藤蔓泛黄、预示着成熟的作物。
终于,在一个难得的晴朗冬日,崇祯接到了王承恩的密报——枯柳庄的红薯与土豆,可以收获了!
这一次,崇祯没有大张旗鼓,只带了少数绝对心腹的侍卫,由王承恩陪同,微服出宫,悄然抵达枯柳庄。他需要亲眼见证这历史性的一刻,也需要用最直观的结果,来说服朝中那些可能存在的质疑之声。
庄子里戒备森严,气氛肃穆。赵老倌带领着几名老成庄户,在划定的田块旁,开始了小心翼翼的挖掘。当锄头翻开略显板结的泥土,露出下面密密麻麻、挤作一团的紫红色块茎时,饶是崇祯早有心理准备,呼吸也不由得一滞!
那红薯个头虽不算特别硕大,但数量极多,一串串、一窝窝,几乎将土层撑满!庄户们小心地将它们拾起,抖落泥土,放入旁边的箩筐。很快,几个巨大的箩筐便被装得满满当当。
紧接着是旁边的土豆田。当泥土被刨开,露出那些黄褐色、卵石般的块茎时,同样是一片令人惊叹的丰收景象。
“称!立刻称重!”崇祯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专门带来的小秤被迅速架起。赵老倌亲自操持,庄户们屏息凝神,将收获的红薯和土豆分别过秤。每一次报数,都让周围人的眼睛亮上一分。
最终结果出来:划定的一亩坡地,实收红薯二十石!而土豆的亩产,也有十二石!
这个数字,如同一道惊雷,炸响在枯柳庄寂静的冬日上空!庄户们激动得跪地叩首,高呼万岁,许多老人更是喜极而泣。他们祖祖辈辈在这片土地上挣扎求生,何曾见过如此高产的庄稼?这不仅仅是粮食,这是活下去的希望!
崇祯看着那堆积如山的红薯和土豆,心中激荡难平。成功了!系统没有骗他!这来自异域的高产作物,真的能在这片土地上创造奇迹!
他拿起一个还带着泥土芬芳的红薯,掂了掂分量,又拿起一个土豆,感受着那沉甸甸的质感。这就是他对抗天灾、平息内乱的底气所在!
“赵老倌,庄子里的所有人,重重有赏!”崇祯压下心中的激动,沉声道,“这些收获,除留足庄内口粮和明年种粮外,其余全部封存,由王大伴派人接管!种植过程中所有记录、心得,务必整理成册,不得有误!”
“小老儿叩谢皇爷天恩!定当办得妥妥帖帖!”赵老倌激动得老泪纵横。
返回宫中的路上,崇祯心潮澎湃。他仿佛已经看到,这些不起眼的块茎,在未来几年内,如同星星之火,蔓延到大明干裂的土地上,安抚无数饥肠辘辘的百姓,从根本上削弱流寇滋生的土壤。
然而,现实的冰冷,很快将这份喜悦冲淡。
西暖阁内,崇祯看着户部尚书毕自严呈上的、关于枯柳庄产量的核实报告以及初步推广所需钱粮的估算,眉头再次紧锁。
“陛下,祥瑞现世,实乃国之吉兆!”毕自严先是肯定了红薯土豆的价值,但话锋随即一转,“然,欲在全国受灾及贫瘠州县推广,所需种苗、组织人力、宣传教育、乃至应对地方豪强阻挠及胥吏盘剥……所费钱粮,绝非小数。如今国帑空虚,陕西剿寇、蓟辽防秋、各地赈灾……在在需款,臣……臣实在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毕自严说的是实情。崇祯看着账册上那触目惊心的赤字,刚刚因丰收而火热的心,渐渐冷却下来。有钱男子汉,没钱汉子难。没有银子,再好的政策也难以推行。历史上,明朝后期不就是被财政拖垮的吗?
“内帑还能挤出多少?”崇祯问道。
王承恩在一旁低声道:“皇爷,清除魏阉及其党羽,抄没所得虽丰,然填补历年亏空、赏赐功臣、抚恤蓟州将士后,所余……亦不多了。且宫中用度,亦需维持……”
崇祯沉默了。他知道,光靠抄家不是长久之计,整顿税收、开辟新的、合理的财源才是根本。但这一切,都需要时间,需要一个稳定的环境。
而稳定,恰恰是如今最奢侈的东西。
就在他为钱粮发愁之际,两份几乎同时送达的紧急军报,再次将阴云笼罩在紫禁城上空。
一份来自陕西。洪承畴报告,虽屡败王嘉胤,但其部将“闯将”李自成,率一部残兵突入商洛山中,凭借复杂地形,官军屡剿不尽,已成隐患。而另一股以张献忠为首的流寇,则活跃于豫楚边界,飘忽不定,难以捕捉。奏报中,洪承畴不无忧虑地提到,天寒地冻,灾民缺衣少食,投贼者日众,恐开春后形势更为严峻。
另一份来自辽东。袁崇焕密报,皇太极退兵后并未返回沈阳,而是在蒙古草原会盟诸部,其志非小。且辽东之地,连年征战,屯田荒废,军饷拖欠,士气堪忧。袁崇焕请求朝廷尽快拨付粮饷,并赋予其更大权限,以整饬边备,应对后金可能的再次入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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