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五年的这个秋夜,北京城被连绵的阴雨笼罩,更被无形的杀机浸透。皇太极入寇的警讯如同乌云压城,而紫禁城内的暗流,也在这风雨交加中迎来了总爆发的时刻。
子时将至,雨势稍歇,夜色浓稠如墨。皇宫各门早已下钥,只有巡更太监单调的梆子声和远处隐约传来的、因戒严而增加的巡逻士兵的脚步声,打破这死寂。
按照“计划”,一队约两百人的“巡城兵丁”,在五城兵马司副指挥使赵德彪的亲自带领下,悄无声息地接近了东华门。他们盔甲鲜明,手续齐全,守卫宫门的侍卫验过腰牌,正要像往常一样放行
突然,异变陡生!
城楼之上,火把瞬间次第燃起,将城门内外照得亮如白昼!无数锦衣卫缇骑和京营精锐如同鬼魅般从阴影中涌出,强弓劲弩对准了城下的“巡城兵丁”!
“赵德彪!尔等欲造反耶?!”骆养性身披铁甲,手持腰刀,立于城楼,声如洪钟。
赵德彪脸色剧变,心知中计,但事已至此,唯有硬闯!“弟兄们,清君侧,诛奸佞!随我杀进去!”他拔出腰刀,嘶声怒吼,试图鼓动部下冲击宫门。
然而,他带来的这两百人,大半早已被骆养性暗中渗透或控制,此刻见势不妙,纷纷迟疑后退,更有甚者当场倒戈!只有少数赵德彪的死忠,嚎叫着向前冲去。
“放箭!”骆养性毫不留情地下令。
箭雨如同飞蝗般倾泻而下,瞬间将冲在前面的叛军射成了刺猬。赵德彪挥舞腰刀格挡,却被数支弩箭同时射中,踉跄几步,瞪着不甘的双眼,重重栽倒在泥水里。
东华门外的叛乱,几乎在瞬间就被扑灭。
几乎在同一时间,宫内也上演着惊心动魄的一幕。
司礼监随堂太监刘荣,换上了一身不起眼的宦官服饰,带着十几名心腹太监和暗中收买的侍卫,悄然潜行至乾清宫附近的一处侧门。这里,按照他之前的打点和“内应”的安排,本应守卫空虚。
然而,当他们试图推开那扇看似无人把守的宫门时,门后却传来了冰冷的金属摩擦声和低沉的呵斥:“站住!何人胆敢夜闯禁宫!”
火光亮起,王承恩肥胖却异常沉稳的身影出现在门后,他身后是数十名眼神锐利、手持利刃的乾清宫侍卫和东厂番子。这些,都是他精心挑选、绝对可靠的皇帝亲卫。
刘荣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他知道,自己彻底完了。他面目扭曲,尖声叫道:“王承恩!你这老阉狗!识相的就让开!否则……”
“否则如何?”一个平静而年轻的声音从王承恩身后传来。崇祯身着一身寻常的赤色龙纹便袍,在几名贴身侍卫的簇拥下,缓缓走出。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目光如同深潭,冷冷地注视着惊慌失措的刘荣。
“陛……陛下!”刘荣看到崇祯,如同见了鬼一般,腿一软,瘫跪在地,他身后的党羽也吓得魂飞魄散,纷纷跪倒。
“刘荣,”崇祯的声音不高,却带着刺骨的寒意,“朕待你不薄,司礼监随堂,何等清要之位。你为何要勾结外臣,私通流寇,行此大逆不道之事?”
“奴婢……奴婢冤枉啊!”刘荣涕泪横流,试图做最后的挣扎。
“冤枉?”崇祯冷笑一声,对骆养性使了个眼色。骆养性立刻将几份密信抄件和口供扔到刘荣面前。“这些,从你外宅搜出的。还有你传递种苗消息,欲图破坏朝廷安民大计的证据,还要朕一一拿出来吗?”
铁证如山!刘荣面如死灰,知道再无侥幸。他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疯狂和怨毒:“朱由检!你这黄口小儿!清除魏公公,打压勋贵,折腾朝堂,搞得天怒人怨!这大明江山,迟早亡于你手!我等不过是替天行道!”
“替天行道?”崇祯迈前一步,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就凭你这阉奴,也配谈天道?尔等蠹虫,只知结党营私,吸食民脂民膏,视国家安危如无物!内不能安民,外不能御辱,留尔等何用?!”
他不再废话,厉声道:“拿下!所有参与叛乱者,就地格杀!刘荣,押入诏狱,严加审讯,务必将所有同党,给朕一网打尽!”
“遵旨!”王承恩和侍卫们轰然应诺,如狼似虎地扑了上去。负隅顽抗者瞬间被砍翻,刘荣如同死狗般被拖走,口中兀自发出不甘的咒骂。
宫内的清洗迅速而彻底。所有与刘荣有过密接触的宦官、宫女,乃至部分轮值侍卫,都被严格控制起来,接受审讯。血腥味再次弥漫在紫禁城的雨夜中,但这一次,是为了清除腐肉,是为了扞卫皇权的尊严。
当黎明的曙光艰难地穿透雨云,照亮这座刚刚经历了一场未遂政变的宫城时,一切已尘埃落定。叛乱被粉碎,首恶伏诛,余党正在被清剿。
崇祯站在乾清宫殿门前,看着被雨水冲刷得格外洁净的汉白玉广场,脸上并无多少喜悦,只有深深的疲惫和一丝如释重负。他成功化解了来自内部的致命一击,但也更深刻地认识到,这座帝国大厦内部的蛀虫,远比想象中更多,更隐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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