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翠花用抹布裹着陶锅,手里垫着布仍被烫得直缩手指,不停地向手上哈着气,小碎步紧赶慢赶地走到桌前:“让开,让开,小心烫!”
张子胜见状立刻站起身,让出空位。赵翠花小心翼翼地将那一锅热气腾腾的鸡汤放在桌子正中央。
浓郁的鲜香瞬间充斥了整个房间。所有人都贪婪地深吸着这诱人的香气。
连还在睡梦中的林小春和林小桃也禁不住这香味的勾引,连忙爬起身穿好衣服,跑到桌边。
林小桃双手扒着桌沿,踮起脚尖,圆溜溜的眼睛闪闪发亮,直勾勾地盯着锅里翻滚的金黄鸡汤:“大姐,这是你做的吗?”
小春则用力吸了吸鼻子,小手飞快地在嘴角抹了一下,擦去刚溢出的口水:“好香啊!”
赵翠花又端来两个盘子,上面摞着几张烙得焦黄的饼,紧接着盛了几碗掺着素菜干、浓稠适中的米糊糊,挨个儿递到每个人手里。
菜都齐了,大家纷纷动筷。屋外,寒风裹挟着鹅毛大雪,呼啸着扑打在简陋的窗棂上,发出沙沙的轻响。
天地间白茫茫一片,连远处的山峦也模糊了轮廓。冰冷的寒气丝丝缕缕从门缝窗隙里渗进来,仿佛不甘心地想要侵袭这片温暖的角落。
张子胜率先夹了块鸡肉放进嘴里。那浓郁的鲜美瞬间在舌尖炸开,直冲脑门。
美味让他一时语塞,只能用筷子急切地连连点向锅里的鸡肉:“太好吃了!快!快尝尝!林姑娘真是好手艺呀!”
看着他那一脸陶醉的样子,众人哪还按捺得住,立刻紧随其后,各自夹起一块鸡肉送入口中。
只见他们咀嚼的动作都慢了下来,脸上不约而同地露出了和张子胜一样惊叹又享受的表情。
张石咂了咂嘴,呼出一口长长的、带着鸡汤香气的白雾,那雾气瞬间就在冰冷的空气里氤氲开一小片朦胧:“嘿,我还从来没吃过这么入味的鸡肉哩,比客栈里的大师傅手艺还好!”
张良也连连点头,端着他那碗热腾腾、表面还咕嘟着泡儿的米糊糊,满足地喝了一大口,烫得他缩了下脖子,却又舒畅地喟叹出声:“热乎!真热乎!今天真是有口福喽!”
张子文埋头猛吃,大概是被这滚烫的美味冲昏了头,也或许是屋里屋外巨大的温差让他有些焦躁,猛地呛咳起来,手里的筷子都差点掉落,汤汁毫无预警地喷洒出几滴,落在桌面上。
“咳咳……咳咳……对,对不住!”他憋得满脸通红,一只手慌乱地捂住嘴,另一只手试图在胸口顺气。
林小桃年纪小,正对着窗户坐着,她的小手扒着碗沿取暖,碗里金黄色的米糊糊散发着诱人的米香和蔬菜干的鲜味。
她一边小口小口地嘬着糊糊边缘降了温的地方,一边好奇地伸出一根手指,去戳窗户上凝结的一小片霜花。
指尖传来的冰凉触感让她“嘶”了一声,飞快地把手缩回来捂在热乎乎的碗上。
热腾腾的鲜美香气像一层厚实、温暖的绒毯,牢牢裹着这间小小的屋子,顽强地对抗着从门窗缝隙不断渗入的刺骨寒意。
锅里的鸡汤很快见了底,只剩下两个丰满的鸡腿谁也不好意思去碰。
林双儿轻声打破了这微妙的沉默:“这两个鸡腿就给三叔吃吧,他现在身子正弱,需要好好补补。”
“对对对!”其他人立刻纷纷附和,似乎都松了口气。
饭后,赵翠花和张子明开始收拾碗筷。一屋子人围坐闲聊。
张子明一边抹着桌子一边问:“你们的茅草屋都塌了,现在可有去处?”
林双儿一听,神色顿时局促起来,双手无意识地扣着衣角:“还……还没有安身的地方呢。”
旁边的赵翠花立刻用筷头用力敲了下张子明的脑袋,嗔怪道:“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存心撵人家走!”
张子明捂着被敲的地方,委屈地撇了撇嘴:“娘!能不能好好说话?别动不动就打人啊。”
赵翠花飞了个白眼给他,随即侧过身,放柔了声音,带着关切看向林双儿:“闺女,听子明说那山顶的茅草屋破得不成样子,墙四处漏风,怕是荒废好些年了。你家……你家里其他人呢?”
话音一落,原本还在桌边小声说话的小春和小桃立刻安静下来,两双稚嫩的眼睛带着不安和期待,齐刷刷地望向了大姐林双儿。
林双儿微微垂着眼帘,声音平静得像在讲一件别人的故事:“父亲……因为交不起赋税,被官差拉去充军了。母亲为了养活我们,日夜操劳,积劳成疾……也走了。我们几个无依无靠,只能找到山上那个没人住的茅草屋,暂且栖身。”
一旁的张石叹了口气,沉声开口道:“这样吧。去年我们家老爷子刚过世,他那间小屋空着也是空着,你们三个小丫头就暂且在那里安心住下吧。出门直走到头,拐个弯儿就是。你们放心,张家村里的人往上三代都攀得上亲,不会有人去找你们麻烦的。” 他语气笃定,透着长辈特有的担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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