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停了,赛道上的白霜被往来的脚步碾成湿漉漉的水痕,倒映着灰蒙蒙的天。200米半决赛的检录区里,苏凡正对着保温壶小口喝着热水,壶壁上凝着的水珠顺着指缝往下滑。
“3道苏凡,4道陈野,准备入场。”广播里的声音带着电流杂音,苏凡抬头时,正好对上陈野看过来的目光。
陈野是省队的种子选手,拿过全国青年赛亚军,最擅长在弯道加速。刚才热身时,他故意在苏凡旁边做高抬腿,每一步都踏得很重,塑胶跑道发出“咚咚”的闷响,像在示威。
“上次让你赢了预赛,是我没认真。”陈野的声音擦着苏凡的耳朵过去,带着点居高临下的冷,“半决赛,别指望有好运。”
苏凡没接话,把保温壶递给场边的队友,弯腰系紧鞋带。鞋跟处的磨损痕迹比上个月又深了些,那是夏天练弯道时,无数次重心不稳磨出来的。他摸了摸口袋里的薄荷糖,是妈妈给的,说含着能提神。
看台上,教练举着望远镜,眉头拧成个疙瘩。旁边的助理教练小声说:“陈野的弯道步频是4.8步/秒,苏凡差0.1,但直道爆发力更强……”
“别分心。”教练打断他,“看苏凡的重心控制,过弯时能不能再稳点。”
发令枪响的瞬间,苏凡感觉后颈的汗毛都竖了起来。陈野的起跑反应快了0.02秒,第一个跨步就抢在了前面,但苏凡没有慌——他记着教练的话:“200米的胜负,不在前30米。”
进入弯道时,陈野果然开始加速,步频像上了发条的钟摆,密集而精准。他的身体倾斜角度比苏凡大,几乎要贴到地面,每一次蹬地都带着股狠劲,把两人的距离拉开了小半个身位。
苏凡咬着薄荷糖,舌尖的清凉顺着喉咙往下钻。他刻意放慢了步频,把注意力全放在脚下:左脚踏在跑道内侧的白线边缘,右脚落地时向外撇出5度,膝盖随着弯道的弧度自然内扣——这是他摔了无数次才找到的“平衡点”。
看台上爆发出一阵惊呼。陈野似乎想把差距拉大,猛地提速,却因为步频太快,左脚在湿滑的跑道上打滑,身体晃了一下。就是这半秒的停顿,苏凡趁机调整步幅,追了上来。
“并排了!”助理教练的声音拔高。
弯道尽头的红线越来越近,苏凡能闻到陈野身上的运动香水味,混合着汗水的味道。两人的肩膀几乎贴在一起,手臂摆动时偶尔会撞到,发出沉闷的“砰”声。
踏入直道的刹那,苏凡感觉全身的血液都涌向了双腿。他没有立刻冲刺,而是保持着和陈野同步的节奏——这是一种奇怪的默契,像两列并行的火车,谁也不愿先打破平衡。
“加速啊!”看台上的呐喊声浪翻涌。
陈野的呼吸变得粗重,额角的青筋跳了跳,显然在蓄力。苏凡的薄荷糖嚼碎了,清凉的味道漫到鼻腔,他忽然想起三个月前,自己在直道上总是后程乏力,教练把他的直道跑视频和陈野的对比,圈出十几个问题:“步幅太大,浪费体力;摆臂太散,卸力。”
后来的每个傍晚,他都在直道上来回跑,腰间系着弹力带,被队友拉着反向发力,逼着自己在阻力下保持步频。那段日子,他的大腿肌肉酸痛得连上下楼梯都费劲,却硬是咬着牙扛了过来。
距离终点还有50米时,陈野终于忍不住了,低吼一声,步频瞬间提到5.0步/秒。苏凡眼角的余光瞥见他绷紧的小腿肌肉,心里却异常平静——他知道,陈野的后程爆发力不如自己。
但他没有立刻反超。
就这么并驾齐驱地跑着,听着两人重合的脚步声,像节拍器在响。苏凡甚至能感觉到陈野的手臂偶尔碰到自己时的力度,不算轻,却也没带恶意。
最后10米,红色的终点线在眼前晃。苏凡看到陈野的肩膀微微下沉,那是准备冲刺的姿势。他忽然笑了,想起教练说过:“真正的强者,懂得掌控节奏,而不是被节奏掌控。”
两人几乎同时放慢了脚步,像是提前约好的一样。步频降了下来,从紧绷的冲刺变成了平稳的小跑,肩膀依然并排,只是在最后一步,陈野的脚尖稍微往前递了递。
“嘀——嘀——”
计时器的蜂鸣声几乎重叠在一起。
看台上安静了几秒,随即爆发出议论声。大屏幕上的数字慢慢跳动,定格——
陈野:21秒78
苏凡:21秒81
差距0.03秒,半个身位不到。
陈野喘着气,弯腰扶着膝盖,过了好一会儿才直起身,看向苏凡:“你刚才为什么不冲?”
苏凡吐掉嘴里的薄荷糖渣,笑了笑:“赢了又怎样?”
“呵。”陈野挑眉,嘴角却难得地没带嘲讽,“决赛,我可不会让了。”
“我等着。”
看台上,教练无奈地摇摇头,却偷偷给苏凡比了个赞。助理教练困惑地问:“明明能赢,为什么放了?”
“因为他知道,真正的对手不是陈野。”教练望着赛道上并肩走着的两个身影,“是自己心里的输赢欲。”
苏凡和陈野慢慢往回走,谁也没再说话,只有脚步声在空旷的体育场里回响。远处的广告牌上,200米决赛的海报随风摆动,阳光正好穿透云层,在地上投下两道长长的影子,几乎重合在一起。
这0.03秒的差距,不是结束,而是另一种开始。就像跑道上的白线,划清了名次,却没隔开两个奔跑者对速度的敬畏。
决赛的哨声,已经在不远的地方等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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