训练馆的灯光连续七天亮至深夜,塑胶跑道上的摩擦声从清晨五点持续到傍晚七点,中间只留两小时午休。这一周的训练表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将每个人的时间切割成精确到秒的碎片——每天三组40米起跑爆发,每组8次,要求步频必须突破5.2步/秒;两组150米中途加速跑,前100米保留30%体力,后50米全力冲刺,步幅误差不能超过5厘米;傍晚加练核心力量,20组负重仰卧起坐(负重10公斤)、30组俄罗斯转体(每组50次),最后以400米慢跑放松结束,全程不准停下。
苏凡的钉鞋在跑道上磨出了新的纹路,第七天清晨时,他系鞋带的手指都在抖——不是累的,是兴奋。前三天的乳酸堆积期过后,肌肉仿佛被重新锻造过,第四天开始,他明显感觉到步频衔接更流畅了,以往后程总出现的“卡顿感”消失了,就像生锈的齿轮突然被加了润滑油。周五的120米测试,他跑出了11秒8的成绩,比上周快了0.3秒,马教练在记录板上画了个鲜红的五角星,那是这周第一个额外奖励的标志——多15分钟晚餐时间。
张培萌在第六天差点“阵亡”。那天练的是弯道技术,连续10组200米弯道跑,要求身体倾斜角度保持30度,他在第八组时脚踝崴了一下,却硬是咬着牙跑完了剩下两组,回到宿舍脱鞋时,袜子都被血浸透了。队医给他处理伤口时骂他不要命,他却盯着墙上的训练计划笑:“下周测试,我可不想当最后一名。”
谢震业的强项在耐力,这一周却被马教练重点“关照”——每天加练三组60米拖轮胎跑,轮胎重15公斤。第一天他跑了两组就瘫在地上,轮胎的摩擦力让他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第二天却偷偷提前半小时来馆里加练,第七天拖轮胎跑60米的成绩比周一快了1.2秒,他擦着汗说:“原来后程没劲,是因为力量根本没练到位。”
苏炳添是队里最稳的一个。他的训练量比别人多20%,却总能在休息时间见缝插针地研究技术录像,笔记本上画满了步频与步幅的曲线图。周五晚上,苏凡起夜时路过训练室,看见他还在跑步机上慢走,屏幕上循环播放着自己上周的起跑动作,他一边看一边用手指在膝盖上比划,嘴里念念有词:“蹬地角度再大5度,应该能更快……”
一周的淬火终于在周日的队内测试中见了分晓。测试场被围得水泄不通,游泳队、篮球队的队友都来围观,连平时严肃的马教练都难得露出点期待的神色。前几个出场的队员像按了加速键——小李平时最好成绩11秒2,今天枪响后几乎是贴着地面飞出去的,冲线时计时器显示10秒87,他自己都愣了三秒才跳起来欢呼;小王以往总在10秒95左右徘徊,这次却像被什么推着似的,全程没减速,10秒82的成绩让他抱着旁边的人又蹦又跳。场边一片惊叹:“这一周没白练啊!个个跟换了个人似的!”
轮到苏炳添时,全场瞬间安静。他走到起跑器前,手指在塑胶地上按了按,调整起跑器角度的动作行云流水。“各就各位——预备——”马教练的声音刚落,枪响如炸雷。苏炳添的起跑反应快得像闪电,前30米几乎是贴着跑道“滑”出去的,步频快得出现残影。60米处的分段计时牌跳至6秒52,场边爆发出惊呼——这个成绩,比他去年世锦赛的分段还快了0.03秒!最后40米,他的步幅略微缩小,速度稍缓,但冲线时身体前倾的幅度几乎与地面平行,计时器定格在10秒04。他直起身时,连呼吸都没太乱,只是笑着拍了拍膝盖,仿佛刚才跑出的不是接近世界级的成绩。
张培萌紧接着上场,脚踝上还贴着厚厚的肌效贴。他的起跑不算顶尖,但40米后突然加速,像被点燃的火箭,70米处已经追平了旁边的牵引绳速度(模拟10秒20的配速)。最后10米,他几乎是吼着冲过终点,10秒24的成绩让他一瘸一拐地跳起来,指着自己的脚踝喊:“看见没!带伤作战还这么猛!”队医在旁边瞪他,他却笑得像个孩子。
谢震业先跑百米,起跑后前50米稍显保守,后50米才彻底放开,步幅舒展得像翅膀张开,10秒30的成绩虽不算惊艳,但比他上周快了0.15秒。200米测试时,他的弯道技术进步明显,身体倾斜稳定,出弯道时速度几乎没掉,直道冲刺时甚至还加速超越了牵引车,20秒90的成绩让马教练在记录册上圈了个圈:“这个成绩,亚运会有戏。”
最后轮到苏凡。他站在起跑线上时,手心微微出汗,看了眼旁边苏炳添鼓励的眼神,深吸一口气。枪响瞬间,他的起跑不算最快,但步频与步幅的配合堪称完美——前30米稳步加速,50米处开始发力,70米时已经追上了张培萌刚才的最快段速。最后10米,他感觉耳边的风声都消失了,只有身体前倾的惯性带着自己冲过终点。9秒90的数字跳出时,全场先是死寂,随后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苏凡自己都懵了,直到被苏炳添抱住晃了好几下才反应过来。
200米测试时,他的状态依旧火热。弯道加速时保持着惊人的平衡,直道上把百米的后程加速能力延续下来,步幅越放越大,最后冲线时计时器显示20秒47。马教练掐着秒表的手都在抖,反复看了三遍手记数据,才对围上来的队员们说:“这小子……把一周的训练全揉进动作里了。”
测试场的夕阳把每个人的影子拉得很长,苏凡看着自己的钉鞋,忽然明白这一周的汗水没白流——那些被肌效贴覆盖的酸痛,那些晚餐时狼吞虎咽的瞬间,那些对着技术录像发呆的深夜,终究在跑道上开出了花。而场边此起彼伏的惊叹声里,藏着比成绩更珍贵的东西:一群人为了同一个目标拼尽全力后,彼此眼中闪耀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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