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苏凡、张培萌、谢震业跟着中国代表团的旗帜走进大邱体育场时,人的欢呼声像浪潮般拍过来,震得耳膜嗡嗡作响。看台上飘着各国国旗,红的、绿的、蓝的色块在暮色中流动,远处的电子屏亮得像白昼,正循环播放着历届世锦赛的经典瞬间——博尔特回头望月的嚣张,刘翔冲线时的怒吼,还有中国接力队打破亚洲纪录时的拥抱。
“人也太多了……”张培萌下意识往苏凡身边靠了靠,压低声音说。他的运动服袖口被汗水浸得发潮,手心也黏糊糊的——虽然经历过无数大赛,但世锦赛开幕式的排场,还是让心跳漏了半拍。
苏凡的目光掠过看台上的“绿色风灯”,那些点点绿光像撒在黑丝绒上的碎钻,随着观众的挥动起伏,仿佛一片会呼吸的星海。“听说每盏灯里都藏着一个田径梦。”他想起出发前马教练说的话,忽然觉得那些跳动的光,和训练馆深夜亮着的灯,其实没什么两样。
这时,跑道尽头传来一阵欢呼。李凤柱穿着标志性的白色马拉松服,慢跑着向观众挥手,他身后跟着个圆滚滚的萨比狗吉祥物,粉色的耳朵在晚风中晃悠,每跑几步就停下来和孩子们击掌。看台上的呐喊声浪更高了,有韩国观众举着“凤柱前辈”的灯牌,灯光在夜色中明明灭灭。
“是李凤柱啊,”谢震业的声音里带着敬意,“汉城奥运会马拉松冠军,现在快七十了吧,还能跑这么稳。”他的目光追着那个奔跑的身影,忽然想起自己第一次参加省赛时,教练也是这样对他说:“记住,能坚持到最后的人,才配谈梦想。”
苏凡的视线被场地中央的乐团吸引了。88名乐手穿着黑色礼服,小提琴的弓弦在灯光下划出银色的弧线,大提琴的低鸣像水流漫过石滩。随着第一组和弦响起,现场的大屏幕亮了——石昌佑的动态速写正随着音乐生长,铅笔线条先是勾勒出一双穿着钉鞋的脚,然后是绷紧的小腿肌肉,再往上是摆动的双臂,最后连成一个向前冲刺的剪影。而跑道上,真的有舞者用足尖在铺展的白纸上滑行,他们的裙摆扫过之处,渐渐浮现出绿色的草坪、红色的跑道、蓝色的起跑线,一幅巨大的“田径未来图”正从中心向四周蔓延。
“这画……”张培萌看得发愣,“好像我们每天训练的样子。”
“本来就是啊,”苏凡笑了,“石昌佑专门去各个国家的训练馆采风过,据说画里藏了二十多个运动员的影子。”他忽然指着画面左下角,“你看那个起跑姿势,像不像你上次抢跑被警告时的样子?”
张培萌脸一红,拍了他一下:“胡说!我那是反应快!”
两人的打闹声被一阵清亮的童声打断。一个扎着马尾的韩国小女孩站在场地中央,手里捧着国旗,当《爱国歌》的前奏响起时,喧闹的体育场瞬间安静下来。那歌声算不上技巧完美,甚至带着点孩子气的颤音,却像一根细针,轻轻刺破了现场的热烈,让每个人的呼吸都跟着放缓。
苏凡下意识地挺直了背脊。他想起自己第一次在国旗下宣誓时,也是这样的心情——紧张,却又莫名踏实。看台上的韩国观众大多站了起来,右手抚在胸口,有人眼里闪着泪光。或许无论来自哪个国家,对故土的眷恋,对梦想的敬畏,都是一样的。
运动员入场仪式开始时,中国代表团的旗帜正交到苏凡手里。马教练之前说:“你是接力第三棒,站在中间位置,举旗稳点。”此刻他握着冰凉的旗杆,指腹摩挲着旗面边缘的金线,忽然觉得这面旗比训练时举的铅球杆重多了——那上面不仅绣着五角星,还有无数双盯着跑道的眼睛。
“中国队!”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声,看台上的中国观众立刻响应,红色的灯牌连成一片流动的红海。苏凡举着旗,脚步稳稳地踩在红色的跑道线上,每一步都像踩在训练馆的计时线上一样精准。他能感觉到身边张培萌的肩膀在微微颤抖,却听见他低声数着“1、2、3”调整呼吸,和平时训练交接棒时一模一样;谢震业的目光扫过全场,却在经过中国观众区时,悄悄抬了抬下巴,像是在说“我们来了”。
他们走过主席台时,苏凡瞥见国际田联主席正和大邱市市长交谈,两人的目光落在中国代表团身上时,都带着笑意。而当韩国总统李明博宣布“第13届世界田径锦标赛开幕”时,全场的欢呼声几乎要掀翻屋顶,苏凡感觉脚下的跑道都在震动,手里的旗杆却握得更紧了。
灯光突然暗了下去。孩子们手捧着绿色烛光从各入口涌入,他们的身影在黑暗中连成一条发光的河流,缓缓流向场地中央。苏凡认出那是在致敬孙基祯——1936年柏林奥运会马拉松冠军,也是亚洲第一个田径奥运冠军。当年孙基祯因为时局所迫,只能以“日本选手”身份参赛,夺冠后却坚持在领奖台上用 Korean 语唱国歌,把金牌偷偷藏在泡菜坛子里带回祖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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