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斯年回到月湖湾别墅时，晨光正好透过落地窗洒进客厅，在光洁的大理石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这栋价值九千万的独栋别墅是他送给苏晚柠的结婚礼物，每一处设计都倾注了他的心血。曾经这里充满欢声笑语，如今却弥漫着一种说不清的疏离感。
他将车钥匙放在玄关的琉璃盘中，动作比平时重了几分。豆沙包和无糖豆浆被他随手放在餐厅那张昂贵的花梨木餐桌上，纸袋与桌面接触发出轻微的声响。
楼上传来拖鞋踩在楼梯上的声音，苏晚柠穿着真丝睡裙慢悠悠地走下来。她刚起床，长发微乱地披在肩头，素颜的脸上还带着惺忪睡意。
“这么早啊。”她打了个哈欠，视线漫不经心地扫过餐桌，在看到豆沙包时明显顿了一下，眉头几不可察地皱起。
傅斯年站在餐桌另一头，不动声色地将她的反应尽收眼底。他想起三年前的某个冬天，她窝在他怀里，小口小口地吃着他喂到嘴边的豆沙包，笑得眉眼弯弯：“斯年，你买的豆沙包最甜了，我要吃一辈子。”
可现在，她看着那份豆沙包的眼神，像是在看什么碍眼的东西。
“不是说了我在减脂吗？”苏晚柠走到餐桌前，用手指轻轻推了推装豆沙包的纸袋，语气带着不易察觉的敷衍，“以后别买这个了，腻得慌。”
腻得慌。
这三个字像一根细针，轻轻扎在傅斯年的心上。他记得她曾经说过，就算吃一辈子也不会腻。
“偶尔吃一次没关系。”傅斯年声音平静，拉开椅子坐下，“你最近瘦了不少。”
这话不假。苏晚柠确实瘦了，原本圆润的脸颊微微凹陷，眼下有着淡淡的青黑。傅斯年原本以为是她工作太累，现在想来，或许另有所因。
苏晚柠在他对面坐下，伸手拿过那杯无糖豆浆，小口啜饮着，视线却始终不与他对上。
“减肥是女人一生的事业嘛。”她扯了扯嘴角，像是想起什么，又补充道，“而且景琛说我现在这样更好看...”
她的话戛然而止，像是意识到自己说错了什么，握着杯子的手指微微收紧。
傅斯年的眼神暗了暗。景琛，这个名字第二次出现了。
餐厅里陷入短暂的沉默，只有豆浆杯与桌面碰撞的细微声响。傅斯年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胸腔里那颗心正一点点下沉。
他从西装内袋里取出那枚袖扣，金属在晨光下反射出冰冷的光泽。他将其轻轻放在餐桌上，推到苏晚柠面前。
“这是在你车上发现的。”他的声音依旧平稳，听不出任何情绪，“是你的东西吗？”
苏晚柠的目光在接触到袖扣的瞬间猛地一缩，脸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她几乎是下意识地伸手，一把将袖扣扫进手心，动作快得近乎失态。
“这个啊...”她的声音有些不自然的紧绷，眼神慌乱地四处游移，就是不敢看他，“可能是同事顾景琛落下的吧。”
顾景琛。第三次。
傅斯年的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节奏平稳，与他内心翻涌的情绪形成鲜明对比。
苏晚柠似乎意识到自己反应过度，强自镇定下来，扯出一个勉强的笑容：“上次他顺路送我回家，可能不小心掉的。”
顺路。不小心。
每一个词都像是精心设计过的解释。
她说完，起身快步走到厨房的垃圾桶旁，毫不犹豫地将袖扣扔了进去。金属撞击桶底发出清脆的声响，在安静的清晨格外刺耳。
“一个不值钱的小玩意儿，掉了就掉了。”她转身时已经调整好表情，语气轻松得过分，“你也别放在心上，景琛他不会在意的。”
不会在意？傅斯年几乎要冷笑出声。一个男人在别人妻子的车上落下私人物品，作为丈夫，他凭什么不能在意？
但他什么也没说，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目光深沉，像是要穿透她强装的镇定，看清她内心真实的想法。
苏晚柠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抬手理了理头发，走到咖啡机前开始制作咖啡。背对着他的身影显得有些僵硬。
“你今天不是有个早会吗？”她转移话题，声音带着刻意营造的轻快，“别迟到了。”
傅斯年依然没有说话。他看着她熟练地操作咖啡机，想起她刚学会煮咖啡时，总是笨手笨脚地洒得到处都是，他会从身后握住她的手，耐心地教她每一个步骤。那时她回头对他笑，眼里盛满了星光。
而现在，她连一个对视都不愿给他。
内心的最后一丝侥幸开始崩塌。那个曾经满心满眼都是他的女孩，似乎真的变了。
他缓缓起身，整理了一下西装外套。动作依旧优雅从容，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我走了。”他声音平淡，听不出喜怒。
苏晚柠转过身，手里端着刚刚煮好的咖啡，脸上带着如释重负的表情：“路上小心。”
傅斯年点点头，转身向玄关走去。在转身的瞬间，他脸上的平静终于出现一丝裂痕，眸中翻涌着压抑的痛楚与冰冷。
那枚被扔进垃圾桶的袖扣，像一根刺，深深扎进他的心里。而苏晚柠那些苍白的谎言，则是握着刺的手，一次又一次，将它推得更深。
门外，阳光正好，他却感觉不到丝毫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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