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第一个周末，台风过境后的上海天空澄澈如洗。
宋雨晴决定趁着好天气整理公寓。搬进来两个月，很多行李还堆在储物间没有拆封。她换上旧T恤和运动裤，扎起头发，开始了这项计划已久的工程。
储物间不大，大约五六平米，靠墙堆着七八个纸箱。有些是从伦敦海运回来的书籍资料，有些是从父母家搬过来的私人物品。她蹲下身，从最近的箱子开始。
第一个箱子里全是书。艺术史、策展理论、市场分析……她一本本拿出来，擦拭灰尘，分类放到书架的不同区域。有些书页边还贴着便签，是她读书时写下的感想和疑问。
整理到第三个箱子时，她的手顿住了。
箱子最上面放着一个浅蓝色的硬壳笔记本。封面是布艺材质，边角已经有些磨损，但保存得还算完好。笔记本没有锁，只用一根同色的丝带松松系着。
宋雨晴认得这个本子。
她慢慢伸出手，将笔记本从箱子里拿出来。指尖触碰到封面的瞬间，一种遥远而熟悉的触感传来，仿佛打开了某个尘封的时间胶囊。
她在箱子旁坐下，背靠着墙壁。午后的阳光从储物间的小窗斜射进来，在地板上切出一块明亮的方形。尘埃在光柱里缓缓浮动。
手指轻轻解开丝带。丝带已经有些褪色，但依然柔软。她翻开封面，第一页是空白，第二页开始是字迹。
“2008年9月15日，晴。今天在大学的新生欢迎会上见到了秦砚。他作为优秀学长代表发言，穿着白衬衫站在讲台上，声音很好听。李薇说他就是秦氏集团的继承人，家世好学习好人也好，简直是小说里的男主角。我只是觉得，他笑起来眼睛很亮。”
字迹是少女时期的娟秀，带着那个年纪特有的青涩和雀跃。
宋雨晴静静地看着。阳光照在纸页上，那些墨迹已经有些泛黄，但依然清晰。她翻到下一页。
“2009年5月20日。秦砚今天约我去图书馆自习。其实根本不是自习，他一直在看金融学的书，我假装看艺术史，其实在偷偷看他。他的侧脸真好看，鼻梁很挺，睫毛很长。走的时候下雨了，他把伞大部分都让给我，自己湿了半边肩膀。李薇说这是直男的温柔，我觉得很心动。”
下一页。
“2010年圣诞节。秦家举办了盛大的圣诞派对，我第一次以秦砚女朋友的身份参加。他牵着我的手，把我介绍给他的家人和朋友。秦爷爷很和蔼，拉着我说了很多话。秦砚一直站在我身边，手始终没有松开。晚上回家后，他发短信说：‘今天你穿着那条红裙子，特别美。’我把这条短信看了十遍。”
再翻。
“2012年6月，毕业典礼。秦砚作为优秀毕业生代表发言，我在台下看着他。他穿着学士服，站在阳光里，说未来要肩负起家族的责任。那一刻我觉得他离我好远，像站在另一个世界。典礼结束后，他找到我，把学士帽戴在我头上，说：‘别担心，我的世界永远有你位置。’”
宋雨晴一页页地翻着，速度很慢。阳光在房间里缓缓移动，从地板移到墙壁，又从墙壁移到天花板。
日记记录了他们的相识、相恋，记录了那些甜蜜的细节：第一次牵手的心跳，第一次接吻的慌乱，第一次吵架的和好，第一次见家长的紧张。
然后翻到了结婚的部分。
“2013年10月5日，婚礼。今天是我这辈子最幸福的一天。穿着婚纱走向秦砚的时候，我觉得自己是全世界最幸运的人。他在誓言里说会永远爱我、照顾我，我相信他。交换戒指的时候，我的手在抖，他稳稳地握住，把戒指戴到我手上。晚上洞房，我们都喝了点酒，他抱着我说：‘晴晴，我们要一辈子在一起。’我说：‘好，一辈子。’”
字迹在这里有晕开的痕迹，可能是写的时候滴了水，也可能是眼泪。
婚后初期的记录还是甜蜜的。
“秦砚工作很忙，但每天都会给我打电话。周末会推掉应酬陪我。我说想去哪里玩，他再累也会陪我去。同事都说我嫁了个好老公，我也这么觉得。”
“今天是我们结婚一周年纪念日。秦砚送了我一条项链，吊坠是我们名字的缩写。他说工作太忙经常不能陪我，希望这条项链能代替他陪在我身边。我告诉他没关系，我理解。”
翻页的速度渐渐慢下来。
“秦氏好像出了问题。秦砚最近回家越来越晚，眉头总是皱着。我问怎么了，他只说没事。我想帮他，但不知道能做什么。”
“今天家庭聚会，秦砚和爸爸在书房谈了很久。出来的时候两个人脸色都不好。妈妈让我别多问，说男人生意上的事女人不懂。可是我很担心。”
“秦砚瘦了。我炖了汤送到公司，看到他办公室里堆满了文件。他一边喝汤一边还在看报表，我想让他休息一会儿，他说没时间。我有点难过，不是因为他忙，而是因为我帮不上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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