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绩公布后的第二天,数学课。
年轻的数学老师,同时也是年级组长,带着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怒气走进了教室。
他先把周景逸的满分试卷作为范本大肆表扬了一番,要求大家传阅学习,称其“步骤清晰,逻辑严谨,卷面整洁,堪称典范”。
那份近乎完美的试卷在同学们手中传递,引来阵阵低语和赞叹。
当试卷传到祁川墨这一排时,他前面的同学下意识地想要递给他,
却在接触到他那冰冷的目光时,手僵在了半空,讪讪地又收了回去,直接递给了周景逸。
周景逸接过自己的试卷,平静地放在桌角,并没有多看。
紧接着,数学老师的矛头便直指祁川墨。
他拿起那份只得了三十五分的试卷,抖得哗哗响,声音陡然拔高:
“而有些同学!我真不知道你上课到底在听什么!祁川墨,你自己看看你的卷子!
选择题乱蒙,填空题空白,大题就写个‘解’字,后面要么是抄题目,要么就是不知道从哪里瞎编的公式!
你这态度就有严重的问题!”
全班的目光再次聚焦在祁川墨身上,带着各种意味。
有幸灾乐祸,有同情,也有纯粹看热闹的。
祁川墨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下颌线绷得紧紧的。
他猛地抬起头,眼神像刀子一样剐向讲台上的老师,但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只是极其不耐烦地“啧”了一声,重新趴了回去,用后脑勺对着所有人。
“你这是什么态度!”
数学老师更气了,把手里的试卷揉成一团,直接扔向了祁川墨,
“拿回去!好好给你家长看看!让他们也知道知道你在学校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那团皱巴巴的试卷,划过一道抛物线,没有砸中祁川墨,却落在了他和周景逸座位之间的过道上。
祁川墨的身体僵了一下,却没有动弹,仿佛那团纸是什么肮脏的垃圾。
教室里一片死寂,只有数学老师粗重的喘息声和窗外依旧未停的雨声。
下课铃响,数学老师余怒未消地摔门而去。
同学们也纷纷起身,去操场做课间操,或者去厕所。教室里很快空了大半。
祁川墨依旧趴着一动不动,像一尊凝固的雕像。
周景逸坐在旁边,能清晰地感受到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那种混合着暴怒和屈辱的低气压。
他沉默地收拾好自己的书本,目光不经意地扫过地上那团刺眼的纸球。
他犹豫了一下。
理智告诉他,不应该多管闲事。祁川墨的喜怒哀乐,与他无关。
招惹他,只会给自己带来麻烦。
可是,看着那团被随意丢弃、揉皱的试卷,他忽然想起了自己被祁川墨洒上水、小心翼翼抢救的物理笔记。
虽然性质不同,但那都是承载了知识……或者说,本该承载知识的东西。
而且,那上面鲜红的“35”分,像是一个耻辱的烙印,就那样毫无遮掩地躺在那里,等待着更多人的踩踏和嘲笑。
周景逸不喜欢这种场景。这让他想起了一些并不愉快的回忆。
他抿了抿唇,最终还是趁着祁川墨没有抬头、教室里人也差不多走光的时候,弯下腰,迅速地将那团纸捡了起来,不动声色地塞进了自己的书包夹层里。
课间操时间,教室里空无一人。周景逸没有去做操,他请了假,说是去图书馆还书。
但他实际上去了教学楼顶楼一个僻静的、堆放杂物的角落。
这里平时很少有人来,只有呼呼的风声和远处操场上隐约传来的广播操音乐。
他找了一个相对干净的角落,靠墙坐下,然后从书包里拿出了那团已经被他小心展平、但依旧布满深刻折痕的数学试卷。
展开的试卷,惨不忍睹。
选择题确实像是随缘填涂,大片大片的空白,仅有的几个书写处,字迹潦草狂放,解题步骤乱七八糟,红色的叉叉几乎覆盖了整张卷子。
那个“35”分,被用红笔狠狠地圈了出来,旁边还有一个巨大的感叹号,充分体现了阅卷老师的愤怒。
周景逸拿出自己的草稿本和笔,就着顶楼并不算明亮的光线,开始一题一题地仔细看了起来。
他看得很慢,很认真。他需要从祁川墨那些混乱的、甚至是错误的步骤里,去反推他可能存在的思路误区,或者他知识结构里巨大的漏洞。
他发现,祁川墨并不是完全不会,有些题,他开头写的思路甚至是正确的,但很快就因为某个公式记错、或者某个计算步骤失误而走向了完全错误的方向;
还有一些题,他似乎是完全放弃了思考,连尝试都没有。
周景逸拿起笔,在自己的草稿本上,开始为每一道错题,重新写下清晰、详细的解答过程。
他写得极其耐心,步骤分解到最基本的一步,旁边还用更小的字标注了涉及的知识点和容易出错的地方。
他的字迹清隽工整,与试卷上那些张牙舞爪的字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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