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学实验室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刺鼻的试剂味道,混合着窗外涌入的、带着初冬寒意的空气,形成一种独特的、属于理科课堂的氛围。
白色的实验台光洁冰冷,上面整齐摆放着酒精灯、试管架、量杯和各种叫不出名字的药剂瓶。
同学们叽叽喳喳地按照李老师方才宣布的分组名单寻找自己的位置,实验室里一时间充满了挪动凳子和交谈的声响。
周景逸站在靠窗的一个实验台前,安静地检查着仪器是否完好。
他的同桌何华很快也走了过来,对他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
他们两人被分在一组,这在全班同学看来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年级第一和转学来的优等生,强强联合,无可指摘。
何华拿出实验手册,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低声对周景逸说:“今天的内容是酸碱中和滴定,关键是控制好滴定管的流速和终点的判断。”
他的声音平静无波,如同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
周景逸“嗯”了一声,目光扫过手册上的步骤图解,手指无意识地在冰凉的实验台面上划过。
他喜欢这种有明确步骤和预期结果的事情,这让他感到一种可控的安全感。
与何华一组是高效的,他们之间不需要多余的寒暄,只需要精准的配合和对知识的共同尊重。
与他们这边的井然有序形成鲜明对比的,是独自一人靠在实验室最后排实验台旁的祁川墨。
他单肩挎着空空如也的书包——里面通常只装几本闲书或者游戏机,从来不会有课本——校服外套松垮地系在腰间,浅棕色的头发在透过窗户的苍白阳光下显得有些毛躁。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放空地望着前方喧闹的人群,仿佛这一切都与他无关。
没有人主动邀请他加入自己的小组,他也乐得清闲。
甚至可以说,他早已习惯了这种被排除在外的状态。
从初中开始,他就是集体活动中的“独行侠”,起初或许还有一两个不怕死的试图接近,但都被他浑身是刺的态度和糟糕的集体协作能力劝退了。
久而久之,大家都达成了默契,祁川墨,只适合一个人待着。
李老师环视了一圈,注意到了落单的祁川墨,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她抬高声音:“祁川墨同学,你到第三组,和王磊他们一起。”
被点名的王磊小组几个人立刻露出了不情愿的神色,互相交换着为难的眼神。祁川墨掀了掀眼皮,懒洋洋地吐出两个字:“麻烦。”
声音不大,但在相对安静的实验室里足够清晰。
李老师脸色沉了沉,但终究没再说什么,只是挥挥手开始讲解实验要点。祁川墨嗤笑一声,依旧靠在原地,丝毫没有挪动脚步的意思。
王磊那组人见状,明显松了口气,迅速占据了整个实验台,彻底将祁川墨隔绝在外。
周景逸在听老师讲解的间隙,眼角的余光瞥见了那个孤零零的身影。
祁川墨站在那里,身形挺拔却透着一种与周遭格格不入的疏离和……空洞。周景逸的心微微动了一下,像被极细的针尖刺中,泛起一丝难以捕捉的酸涩。
他想起了自己刚转学来时,那种被无形目光审视、难以融入的孤立感。
但他很快收敛了心神,将注意力重新拉回到老师的讲解上。
他与祁川墨,终究是两条平行线,对方的处境,轮不到他来同情或关心。
何华似乎也注意到了那边的状况,但他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便低下头,用笔在实验手册上标注重点,仿佛那不过是一幕无关紧要的背景板。
池少虞原本和另外两个男生一组,距离何华他们不远,他时不时地就朝何华这边看过来,眼神里带着显而易见的关注。
看到何华和周景逸已经开始默契地准备仪器,他咧开嘴笑了笑,转而投入到自己小组那略显混乱的讨论中,只是那笑容,在看向自己吵吵嚷嚷的组员时,带上了点不易察觉的无奈。
“好了,现在开始实验,注意安全,规范操作!”李老师一声令下,实验室里顿时忙碌起来。
周景逸和何华的配合堪称行云流水。何华负责精确量取溶液,他的动作稳定而精准,眼神专注。
周景逸则负责架设和调试滴定管,他的手指修长,操作仪器时带着一种天生的灵巧和稳定。
两人偶尔低声交流一两句,都是关于实验步骤或现象观察的关键信息,没有一句废话。
“氢氧化钠溶液浓度0.1摩尔每升,用量二十毫升。”何华将量好的溶液递给周景逸。
周景逸接过,小心地倒入锥形瓶,然后拿起装有稀盐酸的滴定管,开始缓慢地逐滴加入。
他的眼神紧紧盯着锥形瓶中溶液的颜色变化,呼吸都放轻了许多。何华在一旁拿着手册,同样屏息凝神地观察着。
与他们这边的安静高效不同,祁川墨那边是彻底的静止。
他不知从哪里摸出了一本薄薄的、封面花哨的漫画书,倚着实验台,旁若无人地翻看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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