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动会结束后的那个周末,像一块被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临海私立高中高二(1)班的隐秘角落里,荡开了一圈又一圈无声的涟漪。
周景逸和祁川墨在运动会尾声,那近乎于“相依”着离开操场的画面,并没有逃过某些有心人的眼睛。
周一的清晨,带着周末残留的慵懒和新一轮学习周期开始的紧绷感,悄然降临。
空气里漂浮着粉笔灰和书本纸张特有的味道,混合着清晨微凉的露水气息。
周景逸依旧是那个最早到教室的人之一。
他坐在靠窗的最后一排,窗外的香樟树叶子绿得发亮,晨曦透过枝叶缝隙,在他摊开的英语课本上投下跳跃的光斑。
他垂着眼,低声诵读着单词,声音平稳而清冷,仿佛周遭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只有他自己知道,当祁川墨踩着早读课的铃声,带着一身室外微凉的空气和那惯有的、略显散漫的气息在他旁边坐下时,他的指尖几不可察地蜷缩了一下,书页上的字母有瞬间的模糊。
祁川墨依旧是那副德行,把书包随意往桌肚里一塞,然后就趴在了桌上,用后脑勺对着周景逸,仿佛昨晚那个别扭地扶着他回来的人只是周景逸的幻觉。
但若有有心人仔细观察,会发现他今天趴下的方向,似乎并没有像以前那样,刻意侵占过那条早已名存实亡的“三八线”。
早读课的气氛还算正常。
然而,当下课铃声打响,班主任李老师的身影消失在门口后,某种潜藏了一早上的暗流,开始悄然涌动。
几个女生凑在一起,脑袋挨着脑袋,低声交换着眼神和窃窃私语,目光时不时地飘向最后一排。
她们的音量控制得恰到好处,既能让小圈子里的人听清,又不会太过明显地传到当事人耳中。
“诶,你们周末看到班级群里有人发的照片了吗?”
“什么照片?”
“就是运动会那天……祁川墨和周景逸……”
“啊!看到了看到了!我的天,祁川墨居然……扶着周景逸?”
“是啊,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他们俩不是一直……”
“谁说不是呢!我还以为他们早晚得打起来。”
“你们说,他们是不是……关系变好了?”
“不可能吧?祁川墨那种人,怎么会突然……”
“说不定是周景逸用了什么办法?毕竟他成绩那么好……”
“嘘!小声点!”
流言如同细微的病毒,在课间的教室里无声地传播、变异。
内容从最初的惊讶于两人的“和平共处”,逐渐衍生出各种猜测和臆想。有人觉得是周景逸终于“屈服”或者“巴结”上了祁川墨;
也有人猜测是祁川墨突然转了性;更有甚者,带着某种隐秘的兴奋,将两人的关系描绘得有些暧昧不清。
这些话语,像细小的针尖,试图穿透周景逸筑起的那道无形壁垒。
他依旧维持着表面的平静,翻动着书页,做着下节课的预习,仿佛那些投射在他背后的、带着探究和议论的目光都不存在。但他的脊背,在不为人知的地方,微微绷紧了些。
他讨厌这种成为焦点、被人议论的感觉,这让他想起父母刚离世时,那些或同情或怜悯或好奇的眼神,像无数细小的芒刺,扎得他无处遁形。
祁川墨自然也听到了。他虽然没有像周景逸那样刻意去听,但那些飘忽的、带着特定关键词的语句,还是断断续续地钻进了他的耳朵。
起初他只是不耐烦地皱紧了眉头,觉得这些女生真是无聊透顶。
但当他听到有人用那种带着点轻蔑的语气议论周景逸时,一股无名火“噌”地就冒了上来。
他猛地从桌子上抬起头,动作大得让椅子腿和地面摩擦出刺耳的声响。
教室里瞬间安静了一瞬,所有人的目光,或明或暗,都集中到了他身上。
祁川墨脸色阴沉,那双总是带着桀骜不驯的眼睛里此刻翻涌着显而易见的怒火。
他视线扫过刚才议论得最大声的那几个女生,眼神冷得像冰。
“吵什么吵?”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迫人的压力,“闲得没事干就去把操场扫了!叽叽喳喳烦不烦?”
那几个女生被他吓得脸色一白,立刻噤声,低下头假装看书,再不敢往这边看一眼。
其他原本也在窃窃私语的人,也纷纷移开视线,生怕惹火烧身。
教室里的气氛一下子降到了冰点,只剩下窗外隐约传来的操场上体育课的口哨声。
祁川墨吼完这一嗓子,心里的火气却没完全消下去。
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下意识地瞥了一眼旁边的周景逸。
对方依旧维持着那个看书的姿势,连头都没有抬一下,仿佛刚才那场因他而起的风波,与他毫无干系。
这种极致的平静,像一盆冷水,浇在了祁川墨心头的火上,滋啦一声,冒起一阵白烟,火苗弱了下去,却留下一种更深的、难以言喻的憋闷。
他是在替他出头吗?好像是的。但他为什么一点也不领情?甚至连一个眼神都吝于给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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