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初期密集而痛苦的治疗,周爷爷的病情得到了一定程度的控制。
骨痛在放疗后有所缓解,咳血的症状也减少了。虽然化疗的副作用依然明显,但至少,最危险的阶段似乎暂时过去了。
医生调整了治疗方案,转为副作用相对较小的靶向药维持治疗,配合定期的检查和营养支持。
爷爷的精神状态因此好了许多,虽然身体依旧虚弱,需要长时间卧床休息,但不再像之前那样终日昏沉。
脸上也渐渐有了一点血色,食欲虽然还是不好,但至少能勉强吃下一些流食和营养品。
这让周景逸和祁川墨都稍稍松了一口气,紧绷的神经得以有片刻的舒缓。但两人都知道,这不过是风暴眼中短暂的平静。
晚期癌症,意味着这场战争注定漫长而艰难,而且结局……早已写好。
他们能做的,只是在有限的时间里,尽量提高爷爷的生活质量,让他少些痛苦,多些快乐。
为了给爷爷解闷,祁川墨想了不少办法。他买来了便携式的收音机,调到他爷爷爱听的戏曲频道;
下载了很多老电影,在病房的平板电脑上播放;
还带来了字帖和毛笔,虽然爷爷手上没力气写不了几个字,但摸摸看看,也能打发些时间。
最受爷爷欢迎的,还是下象棋。
爷爷年轻时就是个象棋爱好者,棋艺在街坊邻里间小有名气。
生病后,这项脑力活动几乎中断了。祁川墨看出爷爷偶尔会盯着病房电视里播放的象棋节目出神,便特意去买了一副做工精致的实木象棋。
“爷爷,闲着也是闲着,我陪您杀两盘?”祁川墨把棋盘在小桌板上支好,笑嘻嘻地提议。
周爷爷的眼睛果然亮了一下,但随即又有些犹豫:“你这孩子,还会下棋?我这老胳膊老腿的,脑子也转不动了,别扫了你的兴。”
“哎哟,爷爷您可别谦虚!我这就是个臭棋篓子,您随便指导指导我就行!”祁川墨连忙摆手,麻利地摆好棋子。
周景逸在一旁看着,没有阻止。他知道爷爷喜欢,也看出祁川墨是真心想哄爷爷开心。
他默默地给两人倒上温水,然后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拿起一本复习资料,却没有看进去,目光不时落在棋盘和对弈的两人身上。
祁川墨的棋艺,确实如他自己所说,是个“臭棋篓子”。
他下棋毫无章法,全凭一时兴起,有时候会走出让人啼笑皆看的昏招,有时候又会异想天开地弄些看似凌厉实则漏洞百出的进攻。
“将军!”祁川墨得意洋洋地挪动了自己的“车”,以为自己抓住了爷爷的破绽。
周爷爷不慌不忙,轻轻挪动了一下“士”,便化解了危机,反而将祁川墨的“车”陷入了死地。
“哎呀!失误失误!”祁川墨捶胸顿足,一脸懊恼,“爷爷您这招太厉害了!我怎么就没看出来呢!”
周爷爷被他夸张的表情逗笑了,咳嗽了两声,摆摆手:“是你太心急了。下棋啊,要沉得住气,走一步,看三步。”
“是是是,爷爷教训的是!”祁川墨连连点头,一副虚心受教的样子,手下却依旧我行我素。
接下来的对局,几乎成了周爷爷的单方面教学和祁川墨的“花样送死”表演。他时而“调虎离山”失败,反被吃了“马”;
时而“双炮将”没看成,自己的“将”先被将了军;
时而又因为贪吃爷爷的一个“卒”,导致后方空虚,被爷爷直捣黄龙。
输了一盘又一盘,祁川墨却丝毫不气馁,反而越挫越勇,每输一盘就嚷嚷着“再来再来!我就不信赢不了爷爷您一盘!”
周爷爷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多,精神也显得比平时好了不少。
他一边下棋,一边会耐心地给祁川墨讲解一些基本的棋理和套路,告诉他哪里走错了,应该怎么走更好。
祁川墨看似听得认真,实则左耳进右耳出,下一盘依旧故态复萌。但他的目的达到了——爷爷很开心。
周景逸在一旁看着,看着爷爷久违的笑容,看着祁川墨绞尽脑汁、故意犯蠢逗爷爷开心的样子,心里那片冰冷的荒原,仿佛照进了一缕温暖的阳光。
他看得出来,祁川墨是故意的。以祁川墨的聪明,即使不精通象棋,也不至于下得如此……惨不忍睹。
他是在用他的方式,小心翼翼地维护着爷爷的尊严和乐趣,让爷爷在病中也能感受到被需要、被尊重的价值。
又一盘棋结束,祁川墨再次“惨败”。他耍赖般地要把棋子弄乱:
“不算不算!刚才窗外有只鸟叫,分散我注意力了!”
周爷爷被他逗得开怀大笑,笑得眼角都沁出了泪花,连连咳嗽。
周景逸赶紧上前,轻轻拍着爷爷的后背。
笑过之后,爷爷靠在枕头上,气息有些微喘,但眼神是清亮而温和的。
他看着正在手忙脚乱收拾棋子的祁川墨,又看了看身边安静体贴的孙子,沉默了一会儿,忽然朝着祁川墨招了招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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