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黎明前的黑暗最为浓重。合浦港内,唯有海浪轻拍船舷的声响。数十艘战舰如蛰伏的巨兽,悄然集结。没有喧哗,没有号角,只有军官低沉的指令和士卒沉默登船时甲叶摩擦的细碎声响。
太史慈卓立于旗舰楼船“霸海”号的船头,海风拂动他猩红的披风。他最后看了一眼合浦城方向,那里有主公众多的信任与期望。
“扬帆,起航!”
命令下达,巨大的船帆依次升起,捕捉到清晨第一缕微弱的海风。舰队如同离弦的利箭,悄无声息地滑出港口,融入苍茫的晨雾之中,向着士氏家族的心脏——交趾郡,潜行而去。
舰队严格按照徐康的指令,先是贴着海岸线向东北方向航行,做出欲绕行苍梧郡南境,威胁广信侧后的姿态。这一举动,果然引起了苍梧方面哨探的警觉,消息迅速被传回广信。
然而,就在苍梧守军紧张地加强南部防御时,太史慈的舰队却在夜幕和一场不期而至的风雨掩护下,于南海与合浦交界海域突然转向西南,扯满风帆,直扑交趾郡东北海岸!
交趾郡,龙编县,士府。
现任交趾太守,士燮之弟士壹,近日来已是心力交瘁。合浦丢失,兄长士燮被徐康大军困于苍梧,消息时断时续。他虽勉力维持交趾局面,征发民夫,加固城防,但境内人心浮动,一些原本依附士家的俚僚渠帅也开始态度暧昧。
“报——!”一名斥候仓惶闯入,“太守大人,东面海域发现大量不明船队,正朝我军龙编河口疾驰而来!”
士壹手中的茶盏“啪”地落地,摔得粉碎。
“是何人旗号?有多少船只?”他声音发紧。
“雾大……看不明旗号,但船影幢幢,至少数十艘大战舰,规模远超寻常海寇!”
“徐康!是徐康的人!”士壹瞬间明了,脸色煞白,“他……他竟敢直接来攻我交趾!快!传令河口营寨,死守水寨,绝不能让敌军舰船闯入内河!点燃烽火,召集各县兵马速援龙编!”
但,太史慈的速度更快!
龙编河口,交趾水军一座简陋的水寨试图阻拦。几艘走舸刚冲出寨门,便被“霸海”号为首的楼船以雷霆万钧之势撞碎、碾过。舰载弩炮发出恐怖的尖啸,燃烧的巨石和粗如儿臂的弩箭如同雨点般砸向水寨,木制的栅栏、哨塔瞬间陷入火海。
“山岳营,登陆!夺取滩头,控制水道两侧!”太史慈令旗挥动。
典韦麾下的黑豹率领数百山越勇士,如同出笼的猛虎,从艨艟小艇跃上滩头。他们挥舞着刀盾,发出慑人的呼啸,迅速击溃了仓促集结在河岸的数百郡兵,占领了关键的高地和隘口。
太史慈的水军主力则毫不停留,沿着宽阔的红河逆流而上!交趾郡水军本就不强,主力战船多在之前支援苍梧时被调走,剩余的小船在太史慈庞大的舰队面前,如同舢板面对巨舰,一触即溃。水军箭矢如雨,覆盖沿岸任何可能藏有伏兵的区域。
消息传至龙编城,士壹又惊又怒。他试图派兵出城,夺回河口控制权,或者至少建立防线,延缓敌军推进。然而,他派出的五千郡兵,刚出城二十里,便在红河沿岸一处名为“落雁坡”的开阔地带,遭遇了已经登陆并严阵以待的“稚虎营”精锐。
这些由徐康亲自训练、装备精良、战法凶狠的少年锐卒,在王飞和刘星的指挥下,以五百全身钢甲的重装精锐为利刃,以鸳鸯阵等精妙阵型,迎头痛击交趾军。交趾郡兵久疏战阵,面对如狼似虎的敌军,阵型迅速被切割、冲散。而河面上,太史慈的舰队更是以精准的弩炮进行火力覆盖,进一步加剧了交趾军的崩溃。
一战之下,五千郡兵折损过半,余众狼狈逃回龙编,紧闭城门,再也不敢出战。
太史慈并未急于攻城。他按照徐康的方略,稳稳地控制了龙编城周边的红河河道,建立起坚固的水寨和陆上营垒,将龙编城三面围住(留出北门)。水军游弋巡逻,彻底切断了龙编通过水路与九真、日南两郡的联系。
同时,太史慈派出多支小股部队,扫荡龙编周边乡邑,打击士家的庄园,将缴获的粮草部分分给当地贫苦百姓,并广泛宣扬徐康的“轻徭薄赋、均田安民”之策。
围城第十日,来自东北方向的陆路援军抵达——黄旭派出的三千精锐,由一员年轻气盛的将领率领,穿越山林,出现在龙编城东北方,与太史慈成功会师。
围城第十五日,西线也传来佳音。赵云派出的偏师,沿着郁林郡西南小道,一路招抚俚僚,也成功进入交趾郡北部,连下数座小城,兵锋遥指龙编。
龙编城,彻底成为一座孤岛。
城内,士壹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外援断绝,军心涣散,粮草虽暂时无虞,但士气低落至极。更可怕的是,城内开始流传各种谣言。
“听说了吗?徐公的军队在合浦、郁林,真的给百姓分田了!”
“士家这些年收了咱们多少粮?如今大难临头,还要我们卖命?”
“北门外的敌军好像围得不严,是不是……”
这些流言,如同无形的毒药,侵蚀着守军最后的斗志。士壹虽斩杀了几名散布谣言的“细作”,却无法遏制恐慌的蔓延。
太史慈站在“霸海”号高高的船楼上,遥望暮色中如同巨兽匍匐的龙编城墙。他知道,火候差不多了。强攻固然能下,但必然伤亡惨重,非主公所愿。
太史慈唤来亲兵,沉声道:“将我写的劝降书,射入城中。告诉士壹,负隅顽抗,城破之日,玉石俱焚。若开城归顺,徐公仁德,或可保全其族人性命,甚至仍有富贵。”
数支绑着书信的箭矢,带着尖锐的呼啸,射入了龙编城内。
次日,清晨。龙编城头,象征士家的旗帜缓缓降下。城门在吱呀声中,艰难地打开了一条缝隙。士壹身着素服,手捧太守印绶,带领城内一众面如死灰的官吏,徒步走出城门,向着太史慈的营寨方向,匍匐跪地。
中平六年,八月末。徐康麾下大将太史慈,以水军为锋,千里奇袭,水陆并进,围而不攻,辅以攻心之策,兵不血刃,迫降交趾郡治龙编,太守士壹献城归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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