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天动地的吼声,伴随着战鼓的轰鸣,从明军阵列中爆发出。
这吼声整齐划一,充满了胜利者的自信和威慑,清晰地压过了营中所有的嘈杂。
无数明军士兵齐声呐喊,声浪如同实质,狠狠撞击在每一个顺军士卒的心头。
本就混乱动摇的大营,被这内外交困的致命一击彻底打垮了抵抗意志。
那些本就是被裹挟或强征而来、对李自成和大顺并无多少忠诚的士兵,首先崩溃了。
“我投降!别杀我!”
“降了!我们降了!”
哐当!哐当!兵器被扔在地上的声音此起彼伏。
一个人跪下,就像推倒了第一块多米诺骨牌,迅速引发连锁反应。
成片成片的士兵丢下武器,跪倒在地,瑟瑟发抖。
军官试图弹压,却立刻被绝望的士兵推倒甚至杀死。
投降的浪潮如同瘟疫,迅速席卷了整个大营。
李自成被亲兵团团护在中间,看着眼前这山崩地裂般的景象,眼中最后一点光芒熄灭了。
他知道,大势已去,武昌是回不去了。
“闯王!快走!从后营走!我们护着您!”亲兵统领急得双眼冒火。
李自成惨然一笑,猛地推开试图拉他上马的亲兵,呛啷一声拔出佩剑,那剑身上还沾着不知是谁的血迹。
他望着不远处,那杆在火光中越来越近的“孙”字大旗,以及旗下那个年轻的身影。
“走?还能走到哪里去?”他喃喃道,随即眼中闪过一丝穷途末路的狠厉。
“就算是死,也要拉个垫背的!”
他竟不再逃跑,反而带着最后数十名死忠亲兵,逆着人流,朝着孙世振的方向反冲过去!
孙世振正指挥部队肃清残敌,受降纳叛,忽见一小股敌军竟悍不畏死地逆冲而来,为首一人,身材高大,虽甲胄染血,形容狼狈,但那股枭雄末路的凶悍之气却扑面而来,正是李自成!
“保护将军!”赵铁柱等人立刻挺身上前。
孙世振却抬手制止了他们,他缓缓拔出了腰间的“镇岳”剑。
擒贼擒王,若能亲手拿下或斩杀李自成,其意义非同小可。
两人在火光与混乱的战场上,终于面对面。
李自成喘着粗气,死死盯着孙世振,忽然咧嘴,露出一个混合着嘲讽与悲凉的笑容:“孙世振!好手段!好心计!老子认栽!不过,你以为今天你擒了我,杀了老子,那小皇帝就会对你感恩戴德,永不相疑吗?”
他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洞悉世情的尖锐:“朱家的皇帝,老子见得多了!猜忌功臣,鸟尽弓藏!你爹孙传庭怎么死的?袁崇焕怎么死的?老子今日败了,不过是早走一步!你信不信,有朝一日,你的下场,比老子好不到哪里去!兔死狗烹,哈哈,千古不变!”
他目光灼灼,竟试图做最后的游说:“老子原本可以像朱元璋一样,扫平天下,再造乾坤!孙世振,你是个有本事的人,何不弃了那个没指望的朱家朝廷,加入我?老子封你为王!裂土封疆!岂不比在那猜忌的皇帝手下战战兢兢,痛快百倍?”
这番话说得又快又急,充满了诱惑与离间。
孙世振却面不改色,只是冷冷地看着他,如同看一个蹩脚的戏子,等他说完,才缓缓开口,声音清越,却带着雷霆般的斥责。
“李自成!狂妄逆贼!就凭你,也配与驱逐蒙元、再造华夏的太祖高皇帝相提并论?你不过是一趁乱而起、劫掠州县的流寇头子,一个祸乱天下、致使生灵涂炭的罪魁祸首!太祖皇帝拯万民于水火,开万世之太平,你李自成除了破坏与杀戮,还留下了什么?也敢妄言比肩?”
他长剑前指,剑气森然:“本将奉天子明诏,讨伐不臣,今日,便是你这乱臣贼子的末日!”
话音未落,孙世振已然踏步上前,一剑直刺李自成中宫。
李自成狂吼一声,挥剑格挡。
他虽年长,但久经沙场,气力沉雄,剑法狠辣,全是战场上搏命拼杀出来的野路子,一时间竟与孙世振斗得旗鼓相当,火星四溅。
孙世振的剑法则更为系统、迅捷,融合了家传武艺和后世的一些理念,但临阵搏杀的经验毕竟不如李自成丰富。
两人交手十余回合,孙世振渐感压力,李自成亡命般的反扑凶狠异常,有一剑甚至擦着他的肩甲掠过,带来一阵刺痛。
眼看李自成又一记势大力沉的斜劈袭来,孙世振侧身闪避,脚下却踩到一块滑腻的血污,身形微微一滞。
李自成眼中凶光大盛,剑势更疾!
就在这电光石火之间,孙世振目光瞥见脚下除了血污,还有散落的沙土。
他不及细想,左手猛地向地上一抓,随即向前一扬!
一把混合着血泥的沙土,劈头盖脸地撒向李自成面门。
李自成万万没想到,对方在此等“将对将”的时刻,竟会用出如此市井无赖般的手段。
他下意识地闭眼扭头,手中剑势不由得一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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