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清昭的问题,如同冰锥般刺入寂静的空气,也狠狠扎进了贺驰的心口。
“我……我不知道……”贺驰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看着陆清昭指尖那块诡异的根茎碎片,又看看自己手中的刀,巨大的茫然和恐惧淹没了他,“我就是……就是感觉……应该往那里砍……”他的解释苍白无力,甚至连自己都无法相信。
感觉?什么样的感觉能如此精准地找到连陆清昭都一时未能察觉的邪物核心?
沈墨的手依旧按在刀柄上,眼神锐利如鹰,缓缓上前一步,沉声道:“贺驰,你身体近日可有异常?或者说,在黑风峡地穴之后,你是否接触过什么不同寻常之物?”他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审问意味,皇城司出身的警惕性此刻展露无遗。
林云飞也默默移动了位置,与沈墨形成隐约的夹击之势,虽然脸上还带着对同伴的难以置信,但戒备之心已起。
贺驰被两位高手的杀机隐隐锁定,只觉得浑身冰凉。他张了张嘴,想说自己伤势恢复奇快,力气变大,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这说出来,岂不更加坐实了自己的异常?他只能徒劳地摇头:“没有……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回事……”
他的目光下意识地看向陆清昭,带着一丝求助的意味。在这个队伍里,陆清昭虽然冷淡,但却是最熟悉各种奇异现象的人。
然而,陆清昭的眼神却比沈墨的审问更让贺驰感到刺痛。那里面没有信任,没有疑惑,只有一种冰冷的、近乎解剖般的审视和分析,仿佛他不再是同伴,而是一个亟待研究的异常样本。
陆清昭避开了贺驰的目光,转而看向沈墨,语气平静得近乎残酷:“沈大人,此事蹊跷。贺捕快方才爆发出的力量、速度,以及对邪物弱点的直觉,已非常理可度。结合其重伤速愈之异状,恐与‘圣教’邪术或此地环境有莫大关联。在其身份未明之前,建议……暂行看管,以免突发不测,危及队伍。”
暂行看管!
这四个字如同重锤砸在贺驰心上。他猛地抬头,不敢置信地看着陆清昭。一路并肩作战的兄弟,竟如此轻易就给他定了性?
“陆仵作!我贺驰是什么人,你们难道不清楚吗?我怎么可能……”他激动地上前一步,声音因委屈和愤怒而颤抖。
“止步!”沈墨厉声喝道,刀已出鞘半寸,寒光凛冽。另一名侍卫也立刻持刀上前。
贺驰的脚步僵在原地,看着昔日战友眼中清晰的戒备和怀疑,一股巨大的悲凉和冤屈涌上心头,堵得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赤红着眼睛,胸膛剧烈起伏,最终猛地将手中的钢刀“哐当”一声扔在地上,哑声道:“好……好……你们看管吧!但我贺驰对天发誓,若存半分害人之心,叫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他不再辩解,只是倔强地挺直着脊梁,但那微微颤抖的眼角和紧握的双拳,泄露了他内心的惊涛骇浪。
沈墨示意那名侍卫上前,收走了贺驰的刀,并用特殊的牛筋绳将其双手缚于身前,并未绑死,却是一种限制和警戒。
林云飞看着这一幕,眼神复杂,最终叹了口气,低声道:“贺大哥,暂且委屈一下,等查明……”
贺驰闭上眼,扭过头去,不再看任何人。
队伍的气氛降到了冰点。原本的同伴之情出现了深深的裂痕,猜疑和警惕如同无形的瘴气,弥漫在每个人之间。
陆清昭面无表情地收起那块“血妖藤之心”,开始仔细检查周围环境,确认是否还有其他威胁,仿佛刚才提出看管建议的人不是他。但他的余光,却始终未曾真正离开过贺驰。他注意到贺驰被缚后,体内那躁动的气息似乎平息了许多,眼神也恢复了清明,只是充满了痛苦和迷茫。
“此地不宜久留。”沈墨打破沉默,“继续前进,寻找安全的休整点。林少侠,前路探查务必更加小心。陆仵作,烦请你……多看顾。”他最后三个字说得意味深长,目光在贺驰和陆清昭之间扫了一下。
陆清昭微微颔首。
队伍再次沉默地前行,只是这一次,贺驰被放在了队伍中间,前后都有人“陪同”。他沉默地走着,往日的神采飞扬消失殆尽,只剩下沉重的脚步和紧抿的嘴唇。
陆清昭走在他身侧稍后的位置,保持着一段微妙的距离。他能闻到贺驰身上那股尚未完全散去的、极淡的异样气息,与血妖藤的味道有细微相似,却又有所不同。
他的理智告诉他,沈墨的决定是正确的,在未知的危险面前,任何异常都必须谨慎对待。但看着贺驰那副备受打击、却依旧强撑着尊严的背影,想起他平日里的豪爽耿直和多次舍身相护,一丝极淡的、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不忍和疑虑,悄然在他冰封的心湖深处泛起。
贺驰的异变,究竟是从何时开始的呢?这个问题一直萦绕在陆清昭的心头,让他百思不得其解。是因为某种未知的力量,还是他自身隐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陆清昭的目光愈发深邃,仿佛要透过贺驰的身体,看到他内心深处的真相。他意识到,要想解开这个谜团,就必须找个机会,单独且仔细地检查一下贺驰的身体状况。
这不仅是为了队伍的安全考虑,更是为了弄清楚这个曾经熟悉的同伴,为何会突然变得如此陌生。陆清昭决定,无论如何,都要揭开贺驰身上的谜团。
然而,前方的山林却越发幽深,道路崎岖难行,给他们的行程带来了更多的困难和挑战。与此同时,队伍内部的信任危机也在逐渐加剧,这种无形的压力比任何外在的陷阱都更加令人感到寒冷和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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