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窟内,气氛剑拔弩张,如同绷紧的弓弦。
狄青麟的目光如同毒蛇,死死缠绕在昏迷不醒的贺驰身上,那其中蕴含的炽热贪婪几乎化为实质。他带来的两名心腹侍卫,一左一右,隐隐封住了通往洞口的退路,手按刀柄,杀气凛然。
沈墨与林云飞寸步不让,护在陆清昭和贺驰身前。沈墨长刀横握,目光冷冽如铁;林云飞长剑及地,身法微沉,如同蓄势待发的猎豹。
陆清昭半跪于地,神情前所未有的凝重。他双手疾点,一根根银针精准刺入贺驰周身大穴,动作快得只剩残影。他的目的并非治疗,而是不惜一切代价,强行疏导、镇压那两股在贺驰体内疯狂冲突、几乎要将其经脉撑爆的恐怖能量! 汗水浸湿了他的额发,漆黑的眼眸深处是全神贯注的冷冽光芒。他是在与死神抢时间,为后续真正的救治争取那渺茫的机会!
“狄大人,”沈墨声音低沉,打破了僵持,“贺驰乃我宁州衙门的捕快,更是此案重要证人及受害者。如今身负重伤,生命垂危,必须立刻带回救治!您这是何意?”
狄青麟缓缓收回目光,脸上又恢复了那种令人捉摸不透的冷淡笑容:“沈佥事误会了。本官正是见贺捕快伤势危重,寻常手段恐难回天,才想带他回京。京城太医署能人辈出,或有奇法能救他性命,并化解其体内邪力,岂不胜过在此地延误时机?”
“不劳狄大人费心。”陆清昭头也未抬,声音因极度专注而显得更加冰冷,“我已暂时稳住他心脉,但此伤诡异,非比寻常,需得柳先生出手方能一试。 外人插手,必生不测。”他直接点明需要柳当归,既陈述事实,也彻底堵死了狄青麟插手的借口。
“哦?柳先生?柳当归?”狄青麟挑眉,似乎对柳当归也有所耳闻,“那位江湖闻名的‘见死不救’(实则常救)的妙手郎中?若他真有办法,自是最好。但若他也束手无策……这般强大的力量失控,后果不堪设想。本官以为,还是多做一手准备为好。”
他依旧试图施加压力,不肯放弃。
“狄大人不必多言!”沈墨态度强硬,“如何救治,我等自有决断!眼下当务之急,是立刻护送贺驰返回衙门!至于这血蟾珠……”他目光扫向地上那枚珠子,“乃重要证物,自当由徐大人与狄大人共同封存,上报朝廷!”
狄青麟看了一眼血蟾珠,又看看在陆清昭银针下气息似乎稍微平稳了一点的贺驰,眼中权衡之色一闪而过。最终,他似笑非笑地让步:“既如此,便依沈佥事。但愿柳先生真能妙手回春。”他示意侍卫让开道路。
沈墨与林云飞立刻小心地抬起贺驰。陆清昭紧随其后,银针未取,依旧以自身内力通过银针勉力维持着贺驰体内那脆弱的平衡。
四人迅速离开石窟,来到潭边。徐璟早已带人清理了战场等候在此,见状大惊,立刻安排担架。
“快!直接抬去柳先生那儿!”徐璟毫不犹豫下令,同时看向狄青麟,“狄大人,此地后续……”
“徐大人先处理伤员要紧,此地交由本官。”狄青麟表现得十分“大度”。
徐璟不再客套,亲自护送担架火速返回县衙。
县衙西厢房已被临时辟为医室。得到消息的柳当归早已准备好一应稀奇古怪的器械和药材严阵以待,平日里嬉笑怒骂的脸上此刻满是罕见的严肃。
“快!放平!小子,你做得很好,剩下的交给我!”柳当归只看了一眼贺驰的状况和那几近完美的针阵,便对陆清昭快速说道,同时挥手让闲杂人等都出去。
陆清昭脸色苍白地点点头,并未离开,而是退到一旁调息,他的内力消耗极大,但目光依旧紧紧盯着榻上的贺驰,随时准备协助。
柳当归先是仔细检查了贺驰的瞳孔、舌苔,又搭脉良久,眉头越皱越紧:“好家伙!千年毒物的内丹精华,混合本身那邪门的容器之力,还在互相打架!这小子没当场炸开真是祖宗积德!”
他立刻打开药箱,取出的不是寻常草药,而是一些颜色诡异、气味刺鼻的粉末、膏剂甚至活着的怪异虫蛹。
“按住他!可能会有点疼!”柳当归对旁边的沈墨和林云飞喊道,随即用一柄玉刀划开贺驰胸口和小腹的几处皮肤,将那些特制的药膏和粉末混合着某种粘稠的液体敷了上去!
“呃啊——!”昏迷中的贺驰竟发出痛苦的嘶吼,身体剧烈抽搐,皮肤下的血色纹路疯狂闪烁!
“清昭!针震巽位、离位!疏不要堵!”柳当归大吼。
陆清昭立刻出手,指尖轻弹,两枚银针发出微鸣,引导着那暴走的能量流向柳当归敷药的部位!
只见那敷药处的皮肉竟然如同被烙铁烫过般发出“滋滋”声,冒出带着腥臭的黑烟!仿佛正在将体内的邪毒强行逼出!
柳当归手法飞快,又取出金针,刺入不同穴位,时而捻转,时而轻颤,口中还念念有词,像是在进行某种古老的祝由术。他的治疗方法匪夷所思,却又带着一种野性的、直指本源的有效性。
叶明霄守在门外,听着里面传来的压抑嘶吼和柳当归的吼声,心揪得紧紧的,双手死死攥着衣角,却强迫自己保持镇定,将源源不断送来的各种稀奇药材准确递进去。
这场与众不同的救治持续了整整一夜。
直到天光微亮,里面的动静才渐渐平息下来。
房门打开,柳当归一脸疲惫地走出来,衣服上沾满了各种药渍和点点黑血。
“暂时……吊住命了。”他沙哑着嗓子说道,“那两股力量太凶,老子也只能暂时把它们逼到一角封住,慢慢想办法化解。这小子能不能挺过来,还得看他自己的造化……妈的,比跟苗疆巫婆斗法还累!”
陆清昭跟在后面,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稍缓,对着叶明霄几不可察地微微点了点头,示意最危险的关头暂时过去了。
叶明霄一直紧绷的心弦终于稍稍一松,腿一软,差点坐倒在地,被旁边的衙役扶住。
但所有人都知道,危机并未解除。贺驰体内如同埋着一个随时可能爆炸的火药桶。而狄青麟那觊觎的目光,也绝不会因此消失。
真正的较量,从这一刻起,从贺驰的病榻前,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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