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还在下。
林寒坐在破庙角落,右腿的布条湿了又干,干了又裂开。他低头看了眼母亲的脸,呼吸比昨晚稳了些,但嘴唇还是发白。药铺掌柜蹲在门口,手里捏着半块干饼,没吃,只是盯着外面被雨水冲出的沟。
“这雨再不停,山路就走不了。”老头说。
林寒没接话。他把银针从袖子里拿出来,七根排在掌心。青光刚才闪了一下,现在又暗了。他知道这不是错觉,也不是巧合。昨晚那番话太重,压得他喘不过气,可也让他想通一件事——留在这里等死,不如走出去找活路。
门外水声响起。
马蹄踏着泥水由远及近,不急不缓。一辆青布马车停在庙前,车帘掀开,一个穿灰袍的老者跳下来。他没打伞,雨水顺着帽檐流进衣领,人却像没感觉似的径直走进来。
药铺掌柜猛地站起,后退半步。
老者目光扫过他,落在林寒身上。两人对视几息,谁都没动。
“你就是林家孙子?”老者开口,声音不高,但字字清楚。
林寒点头。
“你爷爷当年把一套银针分成两半,一半藏在家里,一半交给我保管。他说,若后人能用这针救人,且不怕死,就把另一半还回去。”
林寒手一紧。
“你信不信?”
“不信。”林寒说,“你说是你,那就是你了?拿不出证据,谁都能编故事。”
老者不恼。他从怀里掏出半截银针,金属泛着暗青色,断口整齐。他蹲下身,将那半截针轻轻按向林寒手中的针组末端。
咔。
一声轻响,两段针严丝合缝拼在一起。青光一闪而过,比之前亮了一瞬。
林寒呼吸一顿。
“这针法叫‘青脉十三针’,不是谁都能用的。用了,就得背命债。”老者收起针,“你昨晚用了,说明你已经通了第一关。接下来,是继续自己摸索,等哪天毒反噬全身瘫痪,还是跟我进城,正经学点东西?”
林寒抬头:“你是谁?”
“陈百草。做药材生意,也教几个徒弟看病。”老者拍拍身上雨水,“我不收外人,但你姓林,我就算不想管,也得管。”
药铺掌柜忽然开口:“他是真的。二十年前,我亲眼见你爷爷把另一半针交给他。”
林寒沉默片刻,转头看向母亲。她还在昏睡,额头滚烫。他伸手探了探她的脉,跳得乱,像是风里摇的灯。
“她撑不了太久。”陈百草说,“城里有药,也有地方治。你要是愿意,现在就走。”
林寒没立刻答应。他在想昨夜母亲说的话。她说祖父是因为这针法死的。他也记得掌柜讲的那些事——山匪、毒、三百多针、最后一针扎进自己心口。
他不怕死。
但他不能让她死。
“我跟你走。”林寒终于说,“但她得先上车,我要看着她躺好了才动身。”
陈百草点头,转身出去安排。药铺掌柜跟到门口,低声说了几句,然后回身走到林寒面前。
“我不能再送了。”他说,“村里还有人在等我守药铺。你爷爷救过的人,不止我一个。但我们这些人,只能暗中帮你一次。”
林寒看着他脸上的疤,忽然问:“你后悔吗?”
老头笑了笑:“后悔啊。可活着的人,总得做点对得起死人的事。”
说完,他弯腰背起林氏,动作小心。林寒扶着伤腿跟在后面,一步步挪到马车旁。陈百草打开车门,里面铺了厚棉垫,角落放着一个小炉子,正在烧热水。
“先暖身子。”他说。
林寒把母亲安置好,自己刚要上车,眼角忽然瞥见庙外树后有人影一闪。
他眯起眼。
那人穿着破袄,脸上缠着布条,只露出一只眼睛。手里握着一把短刀,正悄悄靠近马车轮子。
刘地痞。
林寒立刻摸向袖中银针,却被陈百草按住肩膀。
“别动。”老头低声道,“让我来。”
话音未落,他反手从腰间取下一个瓷瓶,手腕一抖,瓶子飞出,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
啪!
瓶子砸中刘地痞持刀的手腕,当场碎裂。一股淡黄色粉末爆开,沾了他整条手臂。那人惨叫一声,刀掉在地上,整个人往后蹦了好几步。
“你干什么!”他嘶吼,“你们都是一伙的!”
陈百草走上前,语气平静:“三日之内,不来求医,这条胳膊就废了。筋脉会慢慢缩紧,最后手指一根根断掉。你想试试,尽管逃。”
刘地痞脸色煞白,捂着手臂踉跄后退。他瞪着林寒,眼里全是恨意,却又不敢再上前一步。最终转身钻进雨幕,消失不见。
林寒看着那一地碎瓷和残留的药粉,心里明白——这个人,不只是个药商。
他上了车,坐在母亲身边。陈百草随后登车,拍了下厢壁,外面马夫扬鞭,马车缓缓启动。
车轮碾过泥水,发出沉闷的声响。
“你早知道他会来?”林寒问。
“不知道。”陈百草靠在车厢上,“但我猜得到。这种人,输了不会认,只会找机会咬一口。所以他一定会来,而且选雨夜,以为没人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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