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寒蹲在屋檐下,手指捏着一根银针,在月光底下翻了两下。他把针放进嘴里含住,另一只手从袖子里抽出一卷细丝线,轻轻绑在瓦片边缘的铁钩上。
风从巷口吹进来,带着点湿气。他吐掉嘴里的针,拿过旁边小瓷瓶,将二十根银针依次浸进去。液体泛着青灰色,碰到针尖时冒了一小串泡。
他爬上屋顶,动作不快,但每一步都踩得稳。瓦片被夜露打湿,脚底有点滑,他贴着屋脊走,膝盖压住几处断裂的瓦缝。这些地方是死士最容易踏足的位置。
第一枚针卡进檐角裂缝,丝线穿过横梁上的铜环,连到屋脊那头的铃铛下面。他拉了拉线,铃没响。很好。
第二枚钉在门框上方三寸,线绕过廊柱,接到后窗的竹竿上。第三枚、第四枚……每一根都卡在必经之路上。最后五枚集中在正门上方,形成倒三角阵型,只要有人破门,震动会顺着木门传到机关铃,整张网就会同时弹起。
他跳下屋脊时,看见陈百草站在门廊里,手里提着药箱,身上披了件旧布袍。
老头没说话,只是看了他一眼。
林寒点头。
陈百草低声道:“熏香备好了,火一起我就点。”
林寒嗯了一声,转身往厨房走。灶台上有个陶罐,里面装着半罐油。他打开盖子闻了闻,又往里加了点粉末,搅匀。
这是他昨天熬的引火剂,混了松脂和干辣椒粉。点起来烟大,呛人,但不会烧得太猛。
他拎着罐子回到前院,把油泼在墙角一堆枯草上。这里离主屋远,又是背风面,火势一起,正好能逼敌人往中间空地跑——那里是银针阵的核心覆盖区。
做完这些,他坐在门槛上,掏出怀里的沙漏。细沙往下流,还剩不到一刻钟。
陈百草走过来,在他身边坐下。
“怕吗?”老头问。
“不怕。”林寒说,“就是有点饿。”
陈百草哼了一声:“等打完这仗,我给你煮碗面。”
“得加个蛋。”
“想得美。”
两人安静下来。远处传来一声狗叫,接着没了动静。
林寒盯着沙漏,最后一粒沙落下时,四面同时亮起火光。
不是灯笼那种柔和的光,是猛一下蹿起来的烈焰,像被人用油浇过的柴堆突然点燃。东南西北四个方向都有,火舌卷着黑烟往上扑,照得整个医馆像个笼子。
大门被踹开的一瞬间,第一根线断了。
铜铃轻震,声音不大,但在火场里格外清晰。
紧接着,二十枚银针从不同角度射出,在空中划出细密轨迹,像一张看不见的网突然绷紧。冲在最前面的死士刚踏进院子,就被三根针扎进肩膀、大腿和脖颈侧边。
他闷哼一声,摔倒在地,手脚开始抽搐。
第二个跟着扑进来,低头躲过正面飞来的针,却被藏在屋檐下的斜射针划破手腕。他甩刀格挡,可刚抬手,整条胳膊就僵住了。
第三个反应最快,一个翻滚进了院子,落地时单膝跪地,手撑地面要起身。结果掌心按到了之前泼油的地方,滑了一下,整个人往前扑。
这一扑,正好撞进第二波针网。
三根针扎进后颈,他喉咙咯了一声,趴在地上不动了。
第四个没敢再进,退到门外,朝天射了一箭示警。可箭还没飞高,第五个同伴已经踩中埋伏在窗台下的机关线。
新一轮震动触发剩余银针,剩下的六名死士全被罩住。有人用刀挡,有人跃起闪避,但毒针太密,终究还是中了招。
他们倒地的速度不一样,有的立刻瘫软,有的还能爬行几步,但最终全都停了下来。
最后一个站着的死士靠在墙边,捂着肩颈处的伤口。血从指缝里渗出来,颜色发暗,说明毒素已经开始扩散。
林寒从燃烧的屋脊跃下,落在焦黑的台阶上。他手里拿着最后一根银针,慢慢走近。
那人抬头看他,眼神还有些清明。
“你是谁派来的?”林寒问。
“你知道是谁。”对方喘着气。
“我想听你说出来。”
“苏府大小姐。”那人咳了一声,“她要你死。”
林寒把针抵在他喉结上:“回去告诉她,三日后子时,我在苏府祠堂等她。我不请自来。”
那人笑了下:“你真敢去?”
“我比她更不怕死。”林寒收回针,“走吧,趁还能动。”
那人挣扎着站起来,摇晃着往外走。走到门口时回头看了眼:“你会后悔的。”
林寒没答话。
他转身走向门廊。
陈百草提着药箱走出来,步伐很稳。他手里抱着那本《青囊针经》,封面焦了一半,边角卷曲。
火光映在书页上,内页的文字像是活了过来,微微泛着红光,像刚流出的血那样鲜亮。
老头把书递给他。
林寒接过,书皮烫手,但不是因为火。
“这书……”他开口。
陈百草摆手:“现在不说这个。药材还在屋里,我去搬。”
他转身往里走,身影没入浓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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