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雕花木窗,在养心殿的青砖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沈渊靠在床头,脸色依旧苍白得近乎透明,但左眼中已有了一丝属于活人的神采。他右臂露在锦被外,手臂上那些冰裂般的灰白色纹路已稍稍淡去,却依旧清晰可见,如同瓷器上永远无法修复的裂痕。左臂依旧被厚厚的药布包裹,搁在身侧,毫无知觉。
黄泉引路灯静静立在床头矮几上。灯焰平稳地燃烧着,暖白色中流淌着丝丝灰芒。灯芯处,那三团微小的白色星光保持着稳定的三角结构,明灭节奏缓慢而规律,如同沉睡者均匀的呼吸。
顾倾川坐在床边的圆凳上,手中拿着一个特制的平板设备,屏幕上跳动着复杂的波形图和数据流。一根极其纤细、近乎透明的感应线,一端连接在设备侧面,另一端则被小心翼翼地固定在黄泉引路灯的灯座上。
“信号捕捉率只有百分之十七,”顾倾川眉头紧锁,“而且干扰严重。青云子前辈的灵性波动太微弱,又极度混乱,大部分都是无意义的杂波。能提取出的有效记忆碎片……很少,而且断续得厉害。”
天师张清尘站在窗边,背对着屋内,望着窗外龙虎山层峦叠翠的景色。他已换上一件崭新的紫色天师道袍,但背影依旧透着一股深深的疲惫。守拙道长伤势未愈,此刻山门内外诸多事务都压在他一人肩上。
“能确定那些碎片的真实性吗?”天师没有回头,声音低沉。
“技术层面,这些脑电波形式的灵性波动做不了假。”顾倾川调出另一组数据,“而且,这些碎片中蕴含的部分信息——比如关于‘千瞳’的某些描述特征,与我们总局档案库里绝密卷宗中,五十年前西南某地‘群体性癔症事件’的目击记录有高度吻合之处。那些卷宗……青云子前辈当年应该没有权限接触。”
沈渊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那盏灯。自从昨日苏醒后,他就能感觉到一种微弱但持续的“牵引”——不是声音,不是图像,而是某种更深层的、近乎直觉的共鸣。当他静心凝神时,灯焰中那些破碎的意念片段,会像水底的暗流般,悄无声息地渗入他的感知。
此刻,在顾倾川操作的设备捕捉到的杂音之外,沈渊“听”到了更多。
那是一种更私密、更直接的传递,仿佛残魂与承载者之间,有着仪器无法解读的通道。
“……错了……我们都错了……”
一个极其疲惫、充满悔恨的意念碎片,毫无征兆地撞入沈渊的意识。伴随而来的,是一幅短暂却清晰的画面片段:
昏暗的石室,摇曳的烛火。年轻的青云子(面容比沈渊记忆中要年轻许多,眼神锐利如鹰)正伏在案前,案上铺着一张巨大的、绘制在某种兽皮上的星象图。星图周围密密麻麻标注着古篆小字,其中反复出现“陨星”、“归墟”、“门扉”等词。青云子手中握着一支朱砂笔,笔尖悬在一处被特别圈出的星位上空,微微颤抖。他的额角有细密的汗珠,眼神中第一次出现了……不确定,甚至是一丝恐惧。
画面一闪而逝。
“容器……不只是容器……” 又一个碎片涌来,带着更强烈的情绪波动,“是‘钥匙’……也是‘门’……”
这次没有具体画面,只有一种混杂着震惊与明悟的强烈感觉,以及几个快速闪过的抽象符号:一个扭曲的三眼标记,一个代表沈渊生辰八字的虚影,一道连接着无尽深渊的“门”的轮廓,还有……一盏灯的影子(并非黄泉引路灯,而是一盏造型更古老、更简朴的石灯)。
沈渊的呼吸微微一滞。
顾倾川立刻察觉到他表情的细微变化:“怎么了?是不是感应到什么?”
“师父的意念……直接传给我了一些碎片。”沈渊声音沙哑,语速缓慢,每说几个字就需要停顿喘息,“他说……‘容器不只是容器,是钥匙,也是门’。”
天师倏然转身,目光如电:“钥匙?门?具体指向?”
沈渊摇头,闭上眼睛,集中全部精神去捕捉那些如同游鱼般滑过意识边缘的碎片。黄泉引路灯的火焰似乎感应到他的努力,微微明亮了一分,灯芯处的三团星光明灭节奏加快。
更多的碎片,开始断断续续地拼接——
“……他们不是要降临一尊邪神……是要……‘置换’……”
“……以此界为基,接引‘终焉之海’……将现实……拖入永恒的‘寂灭’前奏……”
“……需要三个支点……‘镜核’已得其一……‘命格容器’是其二……‘幽冥真典’是其三……”
“……《幽冥录》下册……不是书……是‘碑’……封印之碑……也是……路标……”
信息越来越密集,也越来越破碎混乱。沈渊感觉自己的头颅像要裂开,脆弱的魂魄在这些高负荷的信息冲击下阵阵刺痛。但他咬牙坚持着,知道这些支离破碎的遗言,可能关乎着一切的真相。
“三个支点……”天师喃喃重复,快步走到床前,目光锐利,“镜核,命格容器,《幽冥录》下册……司徒玄抢夺镜核,觊觎沈小友,又处心积虑要打开陨星涧封印……原来如此!他们是要集齐这三样东西,完成某种终极仪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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