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捕灯计划”四个字,像冰锥刺入养心殿的沉寂。
顾倾川手中的平板设备边缘被他握得微微发白。屏幕上,那段破译出的残破信息反复滚动,每个字都带着不祥的意味。
“‘灯火’信号捕捉成功……”天师张清尘缓缓重复,目光落在床头那盏静静燃烧的黄泉引路灯上,“他们指的,是这盏灯?”
“极有可能。”顾倾川调出另一份数据,“总局技术部门分析,阿娜依体内‘蛊核’作为激活的‘锚点’,其发射的信号波频谱异常复杂。其中有一个极其微弱的谐波分量,与我们之前在阴司、龙虎山等多处检测到的、属于黄泉引路灯的独特灵性波纹……有百分之九十三的吻合度。”
他抬眼看向沈渊:“灯在庇护青云子前辈残魂、与你产生共生联系后,其本身的灵性特征可能发生了某种‘外显’或‘放大’。阿娜依体内的‘锚点’,就像一根被点燃的引信,不仅暴露了她自己,也无意中成为了一个……增强天线,将原本可能被龙虎山大阵遮掩的‘灯火’信号,泄露了出去。”
沈渊感到一股寒意从脊椎升起,比体内“终末”侵蚀带来的冰冷更甚。他看向那盏灯,暖白色的火焰依旧平稳,灯芯处的三团星光明灭如常。这盏数次救他、庇护师父残魂的灯,如今却成了暴露位置的灯塔?
“第一阶段诱导完成……”沈渊低声念着这句话,左眼瞳孔微微收缩,“什么意思?什么诱导?”
顾倾川与天师对视一眼,两人眼中都浮现出凝重。
“恐怕……”天师的声音低沉下来,“从更早的时候,一切就在对方的算计之中。”
他走到窗前,望着远山,仿佛在整理思绪:“青云子当年找到你,以‘七星换命’之术,将那块‘古神真核’碎片融入你体内,逆天改命,打乱了‘窃命者’将你制作为纯粹‘容器’的计划。这看似是我们占了先机。”
“但现在看来,对方很可能将计就计。”顾倾川接话,手指在平板上快速操作,调出复杂的关联图谱,“那块‘古神真核’碎片,据青云子前辈所言,源自某个在更古老时代对抗‘终焉’而陨落的未知存在。其本质虽源自‘寂灭’,却带有对抗意志。‘窃命者’或许无法直接控制或污染它,但他们可能……利用了它与你命格结合后产生的特殊状态。”
图谱上,一条红线将“沈渊(命格容器)”、“古神真核碎片”、“黄泉引路灯”、“阿娜依(蛊核锚点)”四个节点连接起来,形成一个闭环。
“你们看,”顾倾川指着闭环,“沈渊作为‘容器’,融合了‘古神真核’;黄泉引路灯与沈渊产生共生,并庇护青云子残魂;阿娜依的‘蛊核’被激活,与沈渊(通过黄泉引路灯间接)产生信号共鸣,同时她体内的‘种子’本就是‘窃命者’所种……这个闭环的每一个环节,看似独立发生,但若以‘诱导’的视角审视……”
天师转过身,眼神锐利:“老道明白了。他们或许从一开始,就预料到青云子会设法救你,会使用那块他们无法直接掌控的‘古神真核’碎片。他们任由这块碎片与你结合,因为这样一来——”
“——我就从一个他们可以完全掌控的‘空白容器’,”沈渊的声音干涩,接上了话,“变成了一个更复杂、但可能也更有价值的‘特殊容器’?一个融合了‘对抗终焉的古神遗产’的……混合体?”
“不仅如此。”顾倾川将图谱放大,在闭环中央标注出一个闪烁的红点,“闭环形成,信号通路建立。阿娜依的‘蛊核’被激活,可能不是偶然或意外,而是这个‘诱导计划’的最后一步。目的是利用她作为‘锚点’和‘放大器’,将你、灯、以及你体内那股特殊力量的‘综合信号’,清晰地发射出去,被他们捕捉、定位。这就是‘第一阶段诱导完成’——他们成功让你这个‘特殊容器’变得‘可见’且‘可追踪’了。”
养心殿内落针可闻。
沈渊感到一阵荒谬的眩晕。自己二十余年挣扎求存,师父付出兵解代价,众人浴血奋战……难道一切都在对方的棋盘之上,只是按照他们预设的剧本在推进?
“那‘捕灯计划’……”他喃喃道。
“目标很明确。”天师走回床边,手指轻点黄泉引路灯的青铜灯身,“捕获这盏灯。或者更准确地说,是捕获这盏灯现在所维系的‘特殊状态’——你、青云子残魂、古神真核碎片、灯本身四者共生的奇异平衡体系。这个体系,对他们最终的‘置换’仪式而言,可能比一个单纯的‘容器’或一本《幽冥录》下册,更有价值。”
他看向沈渊,目光复杂:“青云子最后说,‘容器不只是容器,是钥匙,也是门’。老道现在有些明白了。你或许不是一扇等待被邪神意志占据的‘空门’,而是一扇……需要用特殊方式‘铸造’或‘激活’的‘门扉’。黄泉引路灯与你的共生,你体内那源自对抗者的‘古神真核’,都是铸造这扇‘门’不可或缺的材料。他们之前的计划被打乱,索性顺势而为,诱导所有这些要素汇聚、结合,形成他们真正需要的……‘终极钥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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