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瑜兮这辈子还是头一回坐船。
头两天,她新鲜得不得了,扒在船舷边看江景,看浪花,看两岸的山往后跑,觉得这大船真是又稳当又开眼。
可这新鲜劲儿也就维持了两天。
毕竟再好看的江水,看久了也觉得就那么回事,除了水还是水,一成不变的墨绿色,看多了眼睛都发木。
她躺在床上,随着船身轻轻晃荡,没一会儿竟觉得有点头晕恶心,人也变得没精打采,蔫蔫地提不起精神。
一想到还得在这船上晃荡整整六天才能到津市,她对现代高铁的思念简直如同这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唉——!”她第一百零一次趴在桌上,长长叹了口气。
坐在对面的张麒麟抬起眼,安安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然后手指蘸水低头写下几个字。
【你怎么了?】
杨瑜兮一瞧,立刻来了精神,爬起来凑近小孩儿,笑得像只偷腥的猫:“诶哟哟!小孩儿学会关心人啦?”
张麒麟耳尖“唰”地一下就红了,扭过头去不肯再看她,只留给她一个紧绷绷的侧脸。
她、她怎么总是这样……!
成功把小孩儿逗到脸红,杨瑜兮心满意足地咂咂嘴,郁闷一扫而空,正打算把怀里的钱袋子掏出来再数一遍找点乐子。
还没等她开始掏,就听到甲板上突然传来一阵喧哗,人声鼎沸,好像出了什么大事。
有热闹!
杨瑜兮的眼睛“刷”地一下就亮了,刚才那点晕船的感觉瞬间抛到九霄云外。
她三步并作两步,拉开门就冲了出去。
甲板上已经挤了不少人,都扒着栏杆朝同一个方向指指点点。
杨瑜兮顺着他们的目光抬头一看,只见不远处江面上漂着一艘看起来有些破旧的船。
“啥情况?那破船有啥好看的?”她纳闷地嘀咕。
旁边一位老大爷听见了,扭过头,一脸“你这就不懂了吧”的神秘表情,压低了声音说:“姑娘,这可不是普通的船,这是捞尸船啊!”
“捞尸船?”杨瑜兮倒是听说过,长江黄河这种大江大河边上,自古就有干这个行当的,专门负责打捞水里的遗体。
不过现实里亲眼见到,这还是头一遭。
“老天爷!”
“怎么会……!”
人群突然像炸开了锅一样骚动起来,一个个都瞪大了眼睛看着江面,惊叫连连,仿佛看到了什么极其了不得的东西。
杨瑜兮挤在人群后边,急得直蹦高,可前面的人墙挡得严严实实,她啥也看不见。
“诶哟我!到底是什么啊?让我看看!!!”她抓耳挠腮,好奇心被吊到了顶点。
前面的人被她挤得不耐烦,刚想回头骂两句,就见这女人随手从船舷上掰下一小块锈蚀的铁片,两根手指轻轻一捏,那铁片就跟面团似的变了形。
到了嘴边的脏话瞬间卡在了喉咙里,那人默默地、艰难地咽了口唾沫,主动往旁边让了让。
“嚯!”
终于挤到前边的杨瑜兮,看清江里的景象后,也跟着倒吸一口凉气,惊叫出声。
从船上望去,深不见底的墨绿色江水深处,隐约有两个模糊的人形,就那么直挺挺地、静静地矗立在水里!
通常来说,溺水的人要么浮在水面,要么沉入水底。怎么也不可能出现像现在这样:
头朝上、脚朝下,像两根诡异的木桩,不浮不沉,就那么直愣愣地立在江水中央!
“这是让水猴子拉了替身啊!”人群里有个声音说道。
“我看不像,这分明是让龙王爷点名了,这是成了龙王爷的兵了!”另一个声音立刻反驳。
……众人七嘴八舌,各种离奇的说法都冒了出来。杨瑜兮听得津津有味,比听说书还来劲。
她一转头,才发现小孩儿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也跟了出来,正站在自己身边,那张漂亮的小脸上没有半点害怕,反而一脸严肃。
“嚯!”杨瑜兮想都没想,一把就用手捂住了小孩儿的眼睛,“小孩子家家的,不能看这个!看了晚上要做噩梦的!”
她一边捂着,一边还对着江面的方向煞有介事地念叨:“有怪莫怪,有怪莫怪!小孩儿不懂事,无意冒犯,你们可千万别来找他啊……”
念叨完,她就想把小孩儿往外推,“快回去,快回舱里去,这可不是你一个小孩儿能看的热闹。”
张麒麟沉默着,有点无奈。
不过是两具尸体罢了,墓室里比这诡异恐怖百倍的东西他见得多了。但他也没反抗。
后面的人群又挤了过来,眼见没法把小孩儿推出去,杨瑜兮只好作罢,但捂着他眼睛的手始终没放下来,捂得严严实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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