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知白“病重”的消息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涟漪散去后,水面似乎恢复了往日的平静。皇帝的眼线依旧存在,但监视的力度明显松弛了许多,更多的是一种例行公事的观望。太医署送来的珍贵药材堆满了库房,林知白却令石勇秘密处理掉,换成寻常补品,既不显眼,也避免了被下毒的风险。
示弱的目的已然达到,他赢得了宝贵的喘息之机。白日里,他依旧是那个缠绵病榻、气息奄奄的林修撰,偶尔在庭院中晒晒太阳,也是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但每当夜深人静,书房便成了他另一个战场。
他无法前往禁书堂,便将目标转向了宫外。通过石勇和一些曹无眠早年布下、尚未被皇帝察觉的暗线,他开始秘密搜集一切可能与“归墟之契”、“前朝秘辛”、“墨痕”组织相关的书籍、笔记、甚至是市井流传的野史传说。
这个过程如同大海捞针,枯燥而漫长。送来的书籍大多是无用的杂书,或是些牵强附会的志怪小说。但林知白凭借在禁书堂锻炼出的敏锐嗅觉和如今被混沌之力略微增强的感知力,总能从浩如烟海的文字中,捕捉到那一丝若有若无的关联。
这夜,他正对着一本前朝落魄文人撰写的《北疆风物杂俎》蹙眉。这本书记载了许多葬神山周边的奇闻异事,文笔浮夸,多有荒诞不经之处,看似毫无价值。但其中一段关于“狼牙泉夜有异光,似有金铁交鸣之声”的记载,却让他心中微动。
异光?金铁交鸣?这与他亲眼所见的“归墟之眼”和青铜巨柱隐隐吻合。难道这文人并非完全杜撰,而是道听途说了一些真实的碎片?
他继续翻阅,指尖忽然在书页夹缝中触到一点极细微的凸起。不是墨迹,更像是……后来黏上去的东西?他小心地用镊子将其剥离,竟是一片薄如蝉翼、颜色泛黄、材质特殊的绢布碎片!
绢布上,用极其细密的针法,绣着一幅残缺的星图,以及几个模糊的古篆小字:“星晷引路,血脉为凭”。
星晷引路,血脉为凭!
林知白的心脏猛地一跳!这八个字,与兽皮册子和墨痕透露的信息隐隐对应!星晷,或许指的是某种观测星辰定位的古老仪器?血脉,自然是指他这样的“守护者血脉”!
这碎片从何而来?为何会夹在这本看似无用的杂书里?是曹无眠早年布下的后手?还是……“墨痕”组织故意留给他的线索?
他立刻让石勇去查这本《北疆风物杂俎》的来历。反馈回来的消息是,书是从城南一家名为“墨韵斋”的旧书店收来的,那家书店开了几十年,老板是个脾气古怪的老头,专卖些冷门孤本。
墨韵斋!林知白记得,曹无眠留下的暗桩联络点之一,就是“墨韵斋”!这绝非巧合!
他强压下立刻前往的冲动。皇帝的眼线虽已松懈,但并非瞎子。他如今“重病在身”,频繁外出必然引起怀疑。
他需要一个合理的借口。
几日后,林府传出消息,林修撰病情反复,太医署的药材效用不佳,听闻城南“墨韵斋”藏有一些前朝流传下来的、偏门的医道古籍,或对调理经脉有奇效,欲派人前去寻购。
理由冠冕堂皇,合乎情理。
冯保接到眼线禀报,并未起疑,只是嗤笑一声:“病急乱投医。”便不再关注。一个将死之人,折腾些古籍,无伤大雅。
于是,石勇带着林知白亲笔写下的、罗列了十几本生僻医书名称的单子,光明正大地来到了墨韵斋。
墨韵斋店面不大,光线昏暗,空气中弥漫着陈旧纸张和墨锭的特殊气味。柜台后,一个戴着老花镜、头发花白、身形干瘦的老者正就着油灯修补一本破旧的线装书,对进来的客人爱搭不理。
石勇递上单子:“老板,我家主人欲购这些书籍。”
老者抬起眼皮,浑浊的目光扫过单子,又看了看石勇,慢悠悠道:“这些书……冷僻得很,不好找啊。”
“价钱好商量,还请老板费心。”石勇按照林知白的吩咐说道。
老者放下手中的工具,接过单子,仔细看了片刻,手指在其中几个书名上轻轻点了点:“这几本,店里或许有存货,需要找找。另外几本……老夫记得,城西‘积古堂’的刘老板,早年好像收过,你可以去问问。”他边说,边看似无意地用指尖在单子背面划了几个极淡的、水渍般的印记。
石勇会意,付了定金,约定三日后再来。
回到林府,石勇将单子交给林知白。林知白对着灯光,仔细辨认着单子背面那几个水渍印记,那是几个扭曲的符号,与他之前发现的锁链符号和星图碎片风格类似,但更加复杂。
他尝试着将混沌之力缓缓注入双眼,再看去时,那些符号仿佛活了过来,在他脑海中组合成一幅模糊的、指向某个具体地点的方位图——并非墨韵斋,也非积古堂,而是城北靠近旧皇陵区域的一处荒废宅院!
曹无眠的秘密藏书点!或者说,是“墨痕”组织的一个据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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