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习结束后,李维立刻下达了建造理事会首都太空城的指令,下达指令后的第七天,李维站在“王座”号高耸的观测甲板上,透过强化玻璃望向那片繁忙的虚空。那里曾一无所有,只有永恒寂静的星光。现在,一片由钢铁、光芒和无数穿梭舰影构成的星云正在生长,低沉的引擎嗡鸣甚至透过船体传来隐约震动。
“像不像蜂巢?”雷克斯将军走到他身边,老将军的目光扫过那些按照精确轨迹移动的工程舰,“只不过,每只蜜蜂都来自不同的世界,筑巢的方式也千差万别。”
李维没有立刻回答。他的视线掠过那些最显眼的工程节点。
在最外层,克洛根人的“攻城锤”级工程舰正用粗壮的牵引光束,将一块块堪比小型战舰大小的预制装甲模块拖拽到位。乌尔多特·拉克那标志性的吼声甚至能隔着真空和装甲隐约传来——“再往左!帕克斯!你没吃饭吗?图岑卡的工头看到你这软绵绵的劲头,会把你塞进矿机履带下面!”那些模块并非光滑的合金板,表面预先蚀刻着古老氏族的粗犷图腾,边缘还有特意保留的、仿佛被蛮力撕裂的痕迹。克洛根人不要完美,要的是“战斗过的质感”。
而在更靠近核心轴的位置,景象截然不同。赛拉睿的“快速反应工程舰”像一群闪着绿光的星际蜻蜓,以近乎神经质的敏捷在预设坐标间穿梭。它们不搬运大型构件,而是喷射出一种快速膨胀硬化的结构泡沫,眨眼间就编织出轻质高强的蜂窝状骨架。基哈勒·蒙恩的指挥频道里没有吼声,只有密集如雨的数据流汇报和简短到极致的确认指令。“节点B7填充率99.3%,误差可接受。转向C12区,优先级阿尔法。”
阿莎丽人的方式则像一场无声的舞蹈。她们的小型作业平台流线优雅,表面流动着生物光般的微光。工人们——大多是异能潜力较低的年轻阿莎丽——并不依赖重型机械。她们悬浮在虚空,双手虚拢,淡蓝色的质量效应场从指尖流淌而出,如同灵巧的看不见的双手,将那些精雕细琢的瑟西亚水晶建材轻柔地牵引、旋转、精确嵌入预定位置。整个过程寂静无声,只有建材在力场中移动时发出的、如同风铃般的微弱谐振。
“他们在建造的,不仅仅是空间站。”李维终于开口,声音很轻,“每个人都在用钢筋合金,书写自己母星的记忆。”
雷克斯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在规划为人类居住区的环段,工程SCV正像勤劳的工蚁般忙碌。但与以往不同,这些SCV的操作员来自地球各个文化圈。他看到一组SCV正在铺设一片模拟温带草原的生态穹顶基质,而旁边不远,另一组却在构建模仿江南水乡亭台楼阁轮廓的框架结构,更远处,还有充满简洁未来感的几何模块正在组装。“我们塞进了太多‘碎片’,”雷克斯说,“草原、雨林、沙漠绿洲、山麓、甚至模拟的都市街景……会不会太杂乱?”
“人类文明本就是一幅拼贴画。”李维摇头,“我们来自同一个星球,却拥有无数个‘故乡’。让每个登船的人,都能在某一个穹顶下找到记忆里的那片天空,这才是‘家’的意义。”
他们乘坐穿梭艇,开始例行的建造巡视。艇身滑入刚刚完成框架的突锐环区。这里的一切都棱角分明,横平竖直。通道宽阔,但没有任何冗余装饰。墙壁是未经修饰的微晶钢骨板,泛着冷冽的灰蓝色光泽,照明灯发出明亮而均匀的冷白色光,将每一个角落都照得毫发毕现。空气中已经能闻到一种淡淡的、类似臭氧和热金属混合的气味——这是突锐工程师特意加入的环境模拟,为了唤醒潜意识的“帕勒文感觉”。
“加鲁斯坚持要这种照明。”陪同的突锐工程军官一丝不苟地汇报,“他说,阴影是低效和隐患的温床。在帕勒文,清晰的视野是生存的第一要素。”军官的万用工具投射出结构图,“所有承重节点都经过三倍冗余计算,应急密封门响应时间设定在0.8秒内。这里不是居所,是指挥节点和生活区的结合体,必须随时能转入堡垒状态。”
穿梭艇转入阿莎丽环区,画风突变。框架尚未完全封闭,但已能看出流畅的曲线将主导这里。预留的巨大空间将来会注入模拟瑟西亚海洋环境的循环水体,形成一个个悬浮的“水泡”居住单元。一些早期植入的生物发光藻类已经开始在营养液中萌发,散发出柔和的蓝色光晕。空气循环系统测试时,带来了微咸而清新的、仿佛海风拂过悬崖的气息。
“湿度会维持在65%到75%,”一位阿莎丽工程监理温柔地解释,她的声音在水体反射的光影中显得空灵,“水不仅是环境,也是灵能的共鸣介质。流动的水,能帮助思绪流动,平息不必要的情绪湍流。”
奎利环区是另一番景象。这里更像是一座巨大而精密的仪器内部。管线如同血管般裸露在方便检修的位置,但被梳理得整整齐齐,用不同颜色的光带标识着功能。墙壁是标准的模块化舱板,每个接口、每个指示灯都有明确含义。背景音是低沉的、令人心安的生命维持系统嗡鸣,以及通风系统极有规律的换气声。几名奎利工程师正在调试环境控制系统,他们坚持要在空气中加入一种特殊的“洁净循环”气味——那是所有奎利人在移民舰队出生、长大、老去所呼吸的,刻入骨髓的“家”的味道。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