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日子里,安佳陵容与父亲细细部署京城诸事。她终究记挂着赫舍里福晋,便隐去重生之事,只道隆科多宠妾灭妻、嚣张跋扈。安佳比槐何等敏锐,立时嗅出其中政治意味,也将前朝见闻一一说与女儿听。
咱们安府在京城根基尚浅,安佳比槐捻着胡须沉吟,手底下那些人,终究比不得盘踞百年的世家。他望向两个埋头温书的儿子,待他们年岁再长些...
父女二人对视一眼,皆在对方眼中看到了深意。窗外春雪初融,一滴水珠顺着檐角滑落,恰映出安佳陵容眸中闪烁的锋芒。
这月余来,安佳陵容与赫舍里瑞毅、马佳黎莹书信往来不断。她不着痕迹地在信中提及杭州府城见过的后宅阴私,将那些腌臜事讲得绘声绘色。赫舍里瑞毅起初只当趣闻,直到那日在母亲房中听闻姑姑已病半年有余,每次探望总被佟佳氏以各种理由推脱。更蹊跷的是,隆科多后院如今竟全由个妾室把持。
小格格当即拉着母亲重读安佳陵容的信笺,越看越是心惊。母女俩匆匆赶到赫舍里老福晋院中,将疑窦和盘托出。老福晋到底是历经风浪的,闻言当即变了脸色
赫舍里老福晋在后宅沉浮数十载,什么阴私手段没见过?这李四儿当初还是从赫舍里府上被隆科多强要去的。老福晋当即联络了几家姻亲中嘴皮子最利落的夫人,专挑了隆科多外出办差的时辰,带着浩浩荡荡一群人直闯佟佳府主院。
谁承想主院里住着的竟是李四儿那贱婢!此时的李四儿尚不及后来狠毒,挺着五个月的肚子被几个赫舍里家的老嬷嬷按在太师椅上。佟府下人慌忙去寻主子报信时,赫舍里家的人已在猪圈里找到了被铁链锁着的赫舍里福晋——浑身鞭痕,神情呆滞,好在还未遭那惨绝人寰的毒手。
给我砸!老福晋一声令下,赫舍里家的人顿时将佟府掀了个底朝天...
佟佳府的下人们素知自家老爷后院荒唐,却碍于隆科多的威势不敢多言。如今赫舍里氏打上门来,他们只敢远远站着,直到有人想起去学堂唤回岳兴阿。
隆科多正在九门提督衙门与巡防营将领议事,闻讯立即赶回。报信的小厮只说赫舍里氏闯府打砸,李四儿被制住,却不知此刻赫舍里福晋已被找到——多亏一个曾受福晋恩惠又憎恶李四儿的小丫鬟,带着赫舍里家的嬷嬷直扑那处隐秘的猪圈。
当隆科多的马蹄声在府外响起时,李四儿正瘫在太师椅上发抖。这个平日作威作福的妾室,此刻终于尝到了恐惧的滋味。眼巴巴盼着隆科多快来救她。此时赫舍里老福晋端坐在佟府大门前的太师椅上,身后立着十几个赫舍里族的青壮子弟。李四儿被按着跪在奄奄一息的赫舍里福晋跟前,族中府医正颤抖着为福晋验伤。
约莫一刻钟后,隆科多与岳兴阿前后脚赶到。隆科多当即喝令九门提督的兵丁围住赫舍里众人。老福晋却连眼皮都不抬,只握着女儿枯槁的手老泪纵横。
老爷!李四儿见救星到了,挣扎着要起身,却被身后的粗使婆子一把摁住。她一个身怀六甲的妇人,哪敌得过常年干活的壮实嬷嬷?
隆科多一声暴喝如雷炸响:赫舍里氏!你们这是要造反不成?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瞪得铜铃般大,却未能震慑住赫舍里家半分。
老福晋拄着凤头杖缓缓起身:隆科多大人回来了?她冷笑一声,突然提高声调,岳兴阿!
那少年从隆科多身后踉跄而出,扑通跪在老福晋跟前:外祖母...
你额娘在府里受的罪,老福晋的杖头重重杵地,你可知情?
岳兴阿抬头望向蜷缩在软轿里的母亲——衣衫褴褛,满身伤痕。泪水顿时决堤而下。隆科多在身后怒视着儿子单薄的后背,却见那孩子缓缓...点了头。
老福晋握着凤头杖的手剧烈颤抖:你...何时知晓的?
岳兴阿伏在地上哽咽道:约莫四个月前...儿子回府发现额娘不在主院,连下人都换了...他猛地抬头,后来在猪圈找到额娘时,她...
啪!啪!啪!
三记耳光打得少年翻滚在地。老福晋转向隆科多,眼中怒火几乎要喷薄而出:你们佟佳氏是欺我赫舍里氏无人?凤头杖重重砸向青石板,从今往后,你——她指着满脸是血的岳兴阿,佟佳岳兴阿,再不是我女儿的骨肉!就是佟佳氏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孽障!
字字如刀,剐得岳兴阿蜷缩在地,再也直不起身。
老福晋凤目圆睁,手中拐杖直指隆科多:走!随老身去圣上面前分说!那目光似要将眼前这对禽兽不如的父子烧穿。
此时佟府大门外早已被闻讯而来的百姓围得水泄不通。九门提督的兵丁们面面相觑,悔不该蹚这浑水。
隆科多强压怒火:赫舍里氏,本官念你年迈,不欲动手。他瞥了眼瑟瑟发抖的李四儿,她怀着身孕,先让人扶下去。
好大的官威!老福晋怒极反笑,真当你佟佳氏能在朝堂上一手遮天?她突然提高声量,今日老身拼了这条命,也要在御前讨个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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