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康宫内,太后端坐于紫檀雕花宝座之上,身着藏青色氅衣。那衣领袖口皆以织金万字曲水纹镶边,元青地金银线绣的团寿纹在烛火下熠熠生辉,牡丹缠枝花绦更添几分华贵。竹息姑姑静立一旁,连呼吸都放得极轻。
皇帝册封贵妃这等大事,竟连皇后都不曾知会。太后指尖捻着佛珠,语气不疾不徐,前有华妃,今又来个安佳氏...
佛珠突然在指节处卡住,发出清脆的声。
鎏金香炉中升起袅袅青烟。竹息轻轻为太后揉着太阳穴,温声劝道:太后娘娘,这位虽是贵妃,可一入宫就能压过华妃,想必皇上自有考量。您且宽心,皇上行事向来有分寸。
她余光瞥见太后紧蹙的眉头,心下暗叹——这对母子几十年的心结,岂是三言两语能解开的?
太后手中的佛珠突然一顿:那丫头进宫后,还不知要掀起多少风浪。她望向窗外飘落的梧桐叶,宜修那性子...当年那个孩子,终究成了她的执念。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佛头,哀家到底...错在哪一步?
竹息闻言,按摩的手势愈发轻柔,却不再接话。殿内只余更漏声声,伴着佛珠转动的细微响动。
竹息将温热的参茶捧到太后跟前:太后娘娘,您可不能总是这般多思多虑。这紫禁城里的花儿啊,一茬接一茬地开,各色纷扰总没个完的时候。
太后接过茶盏,青瓷盖碗轻轻刮过盏沿:听闻这安佳氏在外头是个极有本事的,她父亲也是个得用的。她抿了口茶,雾气氤氲了眉眼,但愿...是个知礼的。
有您和皇后娘娘时时教导着,竹息笑着替太后拢了拢膝上的锦毯,断不会出差错的。
窗外,暮春的柳絮随风飘进殿来,落在太后的氅衣上,像极了那年选秀时,落在新进宫嫔鬓间的海棠。
景仁宫内,皇后端坐在紫檀雕凤椅上,身着褐红色牡丹缠枝如意纹旗装,发间的点翠凤钿在阳光下泛着冷光,耳畔的东珠圆润生辉。她神色平静地望着窗外忙碌的宫女们修剪牡丹,剪秋在一旁轻轻打着团扇。
剪秋啊...皇后忽然开口,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皇上如今行事,是越发不把本宫放在眼里了。
剪秋执扇的手微微一顿,担忧地望向主子。这些年,她亲眼看着皇后被对帝王的情意和弘晖阿哥早逝的痛苦一点点蚕食,理智渐失,越陷越深...
窗外的牡丹开得正艳,却映得皇后眼底愈发晦暗不明。
剪秋将团扇搁在案几上,跪在皇后脚边郑重道:娘娘,任凭她是贵妃还是华妃,您才是正宫娘娘,是皇上明媒正娶的妻子。这后宫里,任谁也越不过您去!
宜修唇角勾起一抹冷笑,指尖轻抚凤钿上的珍珠:又是抬旗又是封号...你说这位昭贵妃若与华妃对上,皇上会偏帮哪个?
无论皇上偏帮谁,剪秋仰头望着主子,目光坚定,都动摇不了娘娘的中宫之位。
是么?宜修忽然抬手折断了窗边一枝牡丹,你怎知这安佳氏不会比当年的华妃更盛?她碾碎花瓣,汁液染红了指甲,听闻她在宫外,可比她那个知府父亲还能干呢...
剪秋将热茶奉到皇后手边,声音坚定:任凭她有通天的本事,终究是妃妾之身,见了娘娘必须执妾礼。再说太后娘娘定会为您做主的。
宜修接过茶盏,青瓷盖碗发出清脆的碰撞声:指望姑母?她冷笑一声,这次册封,连太后不也被蒙在鼓里?皇上如今的心思...茶雾氤氲中,她的眼神愈发阴郁。
剪秋压低声音:听闻这安佳氏,就是前些时日与咱们旁支少爷起冲突的那位。为此族里折了好几个铺子才平息...
闭嘴!宜修突然将茶盏重重搁下,那群不成器的废物,招惹谁不好偏去触皇室霉头,活该!
窗外忽然惊起一群寒鸦,扑棱棱地掠过景仁宫的金顶。
剪秋轻轻为皇后揉着太阳穴,低声道:娘娘,眼下该着急的不是咱们。听说今日翊坤宫那边,又运出去好几车碎瓷片呢。
宜修指尖轻叩案几,唇边泛起冷笑:且看着吧。忽然话锋一转,承乾宫那边...安排得如何了?
剪秋面露难色:回娘娘,如今承乾宫内外都是高毋庸带着御前的人亲自把守,咱们的人...实在靠近不得。
呵...宜修忽然攥紧了手中的帕子,皇上待她,当真是与众不同啊。她望向承乾宫的方向,阴鸷的目光似要穿透重重宫墙,将那位未入宫的贵妃千刀万剐。
翊坤宫内,华妃刚砸完一整套青花瓷盏,正倚在贵妃榻上喘着气。曹琴默因在月子中未能前来,唯有丽嫔缩在角落,连呼吸都放得极轻。
华妃今日着一袭紫色葡萄满绣旗装,珠翠满头间金凤步摇轻晃。她本就是满蒙贵女中的翘楚,这般丰腴健美的身姿,配上那明艳张扬的容貌,当真是凤仪万千。
来了半日,华妃突然将茶盏重重一放,你倒像个鹌鹑似的缩着,连个屁都不敢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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