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四海轻步进来,这位承乾宫的首领太监向来沉默寡言,行事本分极有分寸,大可说是紫禁城里最俊秀的太监,只可惜净了身。
主子,延庆殿差人来报,说是端妃娘娘突然晕厥,想请您帮着传唤太医。
陵容慢条斯理地翻着账册,眼皮都未抬一下,她不去求皇上恩典,也不找皇后做主,倒想起本宫来了?去告诉她,本宫尚在禁足,爱莫能助。这样的人,没要她的命已是极大的仁慈,竟还敢来求援?谁不知华妃娘娘早放了狠话,谁敢往延庆殿派太医,就是与她年世兰过不去。如今要她这个“被罚”之人去触华妃的霉头,端妃打的什么算盘?若今日应了这事,明日那条毒蛇怕就要顺杆往上爬。前世不就是去给甄嬛作了个证,急不可耐地巴结上去了么?想想就令人作呕!
张四海利落地转身出去传话,刚至宫门处,便听得吉祥在外头扯着嗓子哭喊:娘娘!昭贵妃娘娘!求您救救我家主子吧!求求您发发慈悲啊!
放肆!张四海一个箭步上前,揪着吉祥的衣领就将人提了起来,承乾宫前也敢这般喧哗,惊扰娘娘清静,你有几个脑袋够砍的?说罢便将人狠狠掷出宫门外。
那吉祥却似疯魔了一般,被扔出去又立即爬回原地,额头重重磕在青石板上,声声作响:贵妃娘娘开恩啊!我家主子晕过去了,您不能见死不救啊!一副若不得应允,便要当场磕死在这宫门前的架势。
放肆!张四海一声厉喝,身后的小李子、小顺子立即上前按住吉祥,掏出汗巾子就要堵她的嘴。
恰在此时,宫门内传来环佩叮当之声。陵容扶着清雪的手缓步而出,清风在侧执香炉相随。阳光下,她居高临下地睨着吉祥,声音似浸了冰:回去告诉你主子,既熬了这十几年没死成,现下就给本宫好好蜷着。若再敢嚎半句——她忽而轻笑,金护甲划过宫门铜钉,本宫就割了你的舌头,送去延庆殿给你主子当药引。
吉祥如遭雷击,这全然不似预想的情形。她刚要挣扎,却见陵容凤眸微眯,那目光宛如九幽厉鬼的利爪,生生将她抬起的头颅钉在原地。刹那间寒意彻骨,仿佛冰锥刺入骨髓。待回过神来,才发现钳制已松,自己竟瘫软在地,止不住地战栗。
陵容冷叱一声,拂袖转身,领着宫人迤逦返回正殿。吉祥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逃出承乾宫,一路跌跌撞撞奔回延庆殿。
殿内,端妃正虚弱地卧在锦衾间,面色惨白如纸。见吉祥进来时竟比自己还要面无人色,不由蹙眉:她...不肯相助?话音未落便是一阵急咳,素帕掩唇,咳得连耳坠都在轻颤。
吉祥木然点头,喉头似被什么堵住,昭贵妃那厉鬼般的眼神仍在脑中挥之不去。直到见主子咳得满面通红,才猛然惊醒,忙上前轻抚其背。
娘娘,这可如何是好?这回的泪珠儿倒是真心实意地往下掉,要不...奴婢想法子给老将军递个信儿?
“不可,我们的人不能动,不然万劫不复!”端妃抓着吉祥的胳膊厉声打断
小顺子见吉祥走远,狠狠啐了一口才转身进殿。
张四海,陵容冷声吩咐,往后延庆殿再来人,不必通传,直接给本宫打出去!她指尖掐进掌心,眼底寒芒闪烁。如今的安佳陵容早非前世那个任人揉搓的怯懦女子,既敢来触霉头,就别怪她当场发作。若不是碍着禁足之令,定要效仿华妃赏那贱人几个耳刮子才解恨!
嗻,奴才明白。张四海躬身领命。虽不知主子与端妃有何过节,但听方才那番话,分明是那起子小人要算计主子。呵,什么下作东西,也配来招惹承乾宫?定要护得主子周全才是。
去,给华妃传个话。陵容凤眸含怒,朱唇轻启,就说——下次教训人时,还请姐姐把握些分寸,别和没吃饭似的,还能让人爬出来!。原话带到,即刻就去!她这般恼火的模样,倒叫底下宫人们瞧着新奇,只觉自家主子连发脾气都这般娇俏可人。
嗻,这差事交给小路子最妥当。张四海躬身应着,朝小路子使了个眼色。小路子立刻会意,正要领命而去——
且慢!陵容忽又唤住他,没好气道,先把赏银拿着,省得待会儿被华妃打死了。若她真要动手,你机灵些跑快些,笨死了可没人给你收尸!
玉婉闻言忙递上个绣金荷包。小路子喜滋滋地磕了头,一溜烟跑去传话了。
殿内众人屏息垂首,皆知主子与少时在闺中一般,气极了反倒会显出几分娇蛮性子来。此刻见她这般情态,想笑又恐触怒,不笑又实在觉得可人,当真是又敬又爱,不知如何是好。
都杵着作甚?舌头叫猫叼去了?陵容睨了几人一眼,执起缠枝莲纹茶盏抿了一口。
玉婉见状,轻移莲步上前:主子且消消气,不若...奴婢寻个机会,替您教训那不长眼的?说着眨了眨眼。
罢了。陵容搁下茶盏,长睫微垂,厚礼,还是留给华妃消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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