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琴默不动声色地拢了拢衣袖,指尖在案几遮掩下轻轻握住年世兰的柔荑。她眼角余光扫过上方说笑的二人,转而望向身侧明艳不可方物的华贵妃,压低声音道:娘娘何须艳羡他人?臣妾和温宜会一直陪着娘娘!说罢,借着斟茶的姿势,将一盏雨前龙井稳稳推至年世兰面前。
年世兰闻言眼波一转,朱唇微扬,那股子与生俱来的骄矜劲儿又回来了:可不是?本宫有你相伴,还有温宜承欢膝下,何须眼热旁人。她指尖优雅地捻起茶盏,凤眸斜睨着上首那对,忽又凑近曹琴默耳畔补了句:横竖她们可生不出这么玉雪可心的公主来~
娘娘!曹琴默轻嗔一声,指尖借着整理钗环的动作暗暗拽了拽年世兰的袖角。这位主子当真是骄纵惯了,上头皇贵妃膝下可是两子一女呢,这等话也敢宣之于口?她心中暗叹,只得又往华贵妃身边挨近几分,随时准备着打圆场。
偏生丽嫔就坐在近旁,眼巴巴瞧着这对主仆亲密无间的模样,手里的帕子都快绞成了麻花。她倒是想凑上前去,可看着华贵妃那昳丽夺目的侧颜,又怯怯缩回了身子——到底没那个胆量插进这对金兰之交中间去。
曹琴默眼波微转,不着痕迹地退后半步,朝丽嫔递了个隐晦的眼色——这位到底也是追随华妃多年的老人了。虽说行事鲁钝了些,却胜在忠心耿耿。自己晋位时,她可是头一个真心道贺的。
年世兰瞧着身边两个小蠢货暗戳戳的眉眼官司,红唇一勾,眼尾扬起三分骄矜。她故意抬了抬下巴,指尖漫不经心地把玩着鎏金护甲:怎么?本宫这儿倒成了你们的戏台子?话虽如此,那上扬的语调却分明透着几分纵容。
齐妃今日倒是难得的舒心,她素来心思简单,懒得琢磨那些弯弯绕绕。瞧着愔常在得了圣眷,反倒喜滋滋地想着——到底是自己宫里出来的人,这般争气,连带着长春宫都脸上有光呢!
富察贵人坐在角落,手里的茶盏端起又放下,眼珠子转得比那西洋钟的摆针还勤快。可惜她本就不是个灵醒的,任是心里百转千回,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上首的皇贵妃虽与皇后说笑着,眼风却时不时往富察氏那边扫。那目光轻飘飘的,像三月里沾了雨丝的柳絮,看似不经意,却将对方的一举一动都收进了眼底。
更有趣的是,敏常在瓜尔佳文鸢与恪常在夏冬春此刻正凑在一处。这两位虽都是出了名的榆木美人,却胜在乖巧听话。经年累月的宫规调教,身边嬷嬷的时时提点,倒让她们褪去了前世的张扬脾性。
今日文鸢身着碧青色米兰旗装,小两把头上新得的米珠簪花衬得她愈发娇艳。一旁的夏冬春则穿着浮光锦裁制的衣裳,在阳光下流转着粼粼光彩。二人并肩立于那株稀世绿牡丹前,一个赛一个的明艳动人。
姐姐你看这花瓣,竟真像翡翠雕的似的!文鸢轻声惊叹,纤指虚点着花瓣不敢触碰。夏冬春凑近细看,发间金步摇随着动作轻晃:下个月才艺展示,不若我们就以这绿牡丹为题?
她二人说得兴起,全然不觉这话早被旁人听了去。这般毫无防备的模样,倒叫那些有心人看了既觉可笑,又莫名生出几分羡慕来。
欣贵人执起淑和的小手,母女二人驻足于那株金针渡前。日色正好,鎏金般的阳光穿过层层花瓣,将她们笼在一圈朦胧光晕里。欣贵人半蹲着身,藕荷色裙裾在青砖地上铺开涟漪,淑和踮起脚尖去触那鹅黄的花蕊,发间缀着的珍珠步摇随之轻晃,洒落细碎晶光。裕嫔就在她俩不远处,脸上淡淡的笑容!
陵容望着庭院中其乐融融的妃嫔们,眼波微漾。这些前世或敌或友的女子,如今都走出了截然不同的人生轨迹。她轻轻抚过腕间的翡翠镯子,唇角泛起一丝释然的笑意。
——幸好,这一世她终究没有困在仇恨的囚笼里。
前生的自己何其可笑?先是自轻自贱,又怎能怨旁人看低?如今方才明白,只要守住这颗澄明本心,任它东西南北风,也吹不散这一身从容。
宜修皇后轻抚鎏金护甲,凤眸含笑环视众人:再过半月便是七夕家宴,诸位妹妹准备得如何了?她指尖在面前的姚黄牡丹轻轻一点,若短了什么,尽管去内务府支取。本宫和皇贵妃要的,是这场宴席务必尽善尽美,也是你们自己的机会!
话音未落,满园妃嫔已纷纷转身行礼。阳光穿过金丝楠木的枝桠,在她们织锦的裙裾上投下斑驳光影。
夏冬春忽地福身行礼,清脆的嗓音划破园中静谧:启禀皇后娘娘,嫔妾有个不情之请......她绞着帕子偷瞄陵容,圆润的杏眼里盛着明晃晃的忐忑。
陵容见状,执起团扇半掩朱唇,朝她递去个春风化雨般的浅笑。日光透过缂丝扇面,在她眉眼间落下细碎的金芒,连带着那笑意都暖了几分。
宜修闻言莞尔,指尖轻轻拨弄着腕间的羊脂玉镯,温声道:敏常在不必拘礼。今日姐妹小聚,原该自在些才是。她眼波流转间瞥见夏冬春绞紧的帕子,又放柔了三分声气:有什么难处,但说无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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