陵容看着年世兰的反应,没有多余动作,只是静静注视。见她已经起身要走,这才开口:
年姐姐,今日说的这些,可还告诉过别人?
放心,连曹琴默都不知道。年世兰语气依旧强硬,本宫查了这么久,始终理不出头绪。那天冤枉了你和老…...皇后”说到这里,年世兰想起那晚宜修的一举一动,舌头硬是转了一个弯!“今天把查到的告诉你,算是两清了。她嘴上丝毫不肯服软,分明是自己查不下去了——年家自年羹尧死后被清算得七七八八;她在宫里安排的人手,也被清理了大半。
这一切皇上其实都清楚。嫔妃在各处安插眼线,本就是深宫生存之道。只要不太过分,他也就睁只眼闭只眼。陵容的布置他自然知道,却毫不在意。从第一次见面起,他就觉得自己逃不过这女子的掌心,如今...反倒甘愿如此。
陵容浑不在意——她向来这般大度,谁让她偏就稀罕年姐姐这副烈性子呢?
好~都听年姐姐的。等妹妹忙完,定去寻姐姐说体己话。陵容眼波盈盈地望向年世兰,眸中情意几乎要溢出来。年世兰彻底招架不住,脸颊烧得通红,脚下却像生了根似的挪不动步。唇瓣几度开合,终究没能说出话来。
陵容看出了前面年世兰说的只是铺垫,重要的还没说呢
唉。算了还是自己开口替她说了吧!
年姐姐,我有样东西,想必你需要。敬妃姐姐试过了,效果你也瞧见了。陵容牵过僵立的年世兰来到东暖阁软榻前,神色间褪去了方才的轻佻,眼中的郑重让年世兰心头闪过无数念头,最终化作一个呼之欲出的答案:孩子...
正是,年姐姐,你信我!此刻陵容将她的手拢入自己掌心。这双手光洁有力,骨节分明,既能挥鞭策马,弯弓射箭,亦能轻抚心弦,化百炼钢为绕指柔。
本宫......当真......年世兰眸中那抹傲色渐渐化作了盈盈水光。多少年了——自打齐月宾那贱人一碗落胎药害了她六个月的身孕后,多少太医、多少名医都说她身子康健,可就是再难有孕。而今,竟有人说能让她得个自己的孩子......
姐姐,信我!陵容目光灼灼,字字铿锵,我定让你如愿。
年世兰生平头一遭,将那永远梳得纹丝不乱的高昂发髻低下几分,端端正正给陵容行了个全礼。陵容怎么使劲都扶不起来——将门之女的力道,果然半点不虚。
姐姐先起身可好?待我让贴身宫女为你诊脉,才知具体需多少时日。陵容轻轻握住年世兰的手,声音温柔如水,眼中盛满真挚。这般细致体贴,正是她一贯待人的模样。
姐姐,我爱的从来都是那个傲骨铮铮的年世兰,不是向人折腰的华贵妃。陵容纤指轻抵年世兰唇间,生生截断她将出之言,你只需做那年家将门最骄傲的女儿。指尖力道不轻不重,既不容拒绝地封缄了言语,又护住了她骨子里那份不容践踏的尊严。
年世兰此刻终于明白,这深宫之中,唯有安佳陵容真正懂得自己。曹琴默依附于她,从前是畏惧权势,如今是真心追随;丽嫔不过习惯待在她身侧,求个安稳度日;皇上懂得华贵妃的骄纵,却从不了解年世兰的傲骨;皇后虽看透的是华贵妃的性子,却从未将年世兰视作真正的对手。六宫众人对她或惧或厌,甚至恨之入骨——唯独陵容,让她能够只是年世兰。
年世兰面若初霞,重整衣襟端坐如新绽的芍药,静候陵容身旁的宝珠前来诊脉。陵容向外间略一颔首,宝珠便捧着新沏的栀子蜜露款款而入。
娘娘请先用盏蜜露。简简单单一句话里藏着体贴。年世兰接过那剔透琉璃盏,广袖轻拂间饮尽玉露,恍如饮下瑶池琼浆——怎的甫一入口,便觉一股生机直透四肢百骸?
你这蜜露......盏尽时,年世兰惊觉通体舒泰,似有清风涤荡经脉。
姐姐若喜欢,待会儿带些回去可好?这盛夏的栀子蜜,可是我亲手酿的。陵容眉眼盈盈,大大方方向年世兰展示自己的巧思。
这时宝珠净了手过来,将一方锦缎脉枕轻轻搁在年世兰身侧的案几上,温声道:娘娘请伸手。不必紧张,放轻松便好。
年世兰依言伸出皓腕,这才细细打量起眼前这个宫女——面若莹玉却不失英气,莫名叫人亲近。那双手更是白皙修长,指甲修剪得圆润整齐,指尖透着令人安心的暖意。
约莫一息之后,宝珠收回诊脉的手,迎着年世兰期盼的目光轻声道:娘娘只是气血淤滞,并无大碍。只是...她顿了顿,万不可再饮那些寒性茶饮。不知娘娘平日最爱用什么茶点?
年世兰眸中光华方才暗下,闻言又亮了起来:本宫素日最爱玉骨冰肌,膳食多用荤腥鱼虾,点心嘛...她唇角微扬,独爱蟹粉酥。至于那些素菜,本宫是从来不碰的。
难怪如此。宝珠轻叹一声,娘娘小产已是多年前的事,按理说太医们的医术不该逊于奴婢。问题怕是出在这里——她抬眸,目光澄澈如秋水,膳食之道,相合则为药膳养人,相克便成穿肠毒药。娘娘素日偏爱的蟹粉酥本就性寒,那玉骨冰肌更是寒凉之物。加之餐食多荤腥,牛羊肉性燥,鱼虾乃发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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